“幸好赶在降温前做得了。”刘梨把新衣裳印在杜淮琤身上比了比，“好像肥了点，不过等你养好了应该正合适。”

她一脸的欢喜，惹得杜淮琤也高兴起来，笑道：“阿梨，你对我真好。”

她有些不自在，“做丫头的，不就是这样吗？”

他急忙握住她否认，“不、不，你不是丫头奴婢，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刘梨抽回手，杜淮琤脸上讪讪的，又补了句，“就像家人，和修齐、程锏一样的。”

她视线停留在他脸上，杜淮琤先败下阵来。“我如今落魄潦倒，并没有牵连拖累你的意思。”

她知道他误会了，家人吗？“我自来孤苦无依，家里人没了，万幸干爹干娘疼我，却又无法膝下承欢。现在你说当我是家人，我很高兴。”

他欣喜起来，又有说不上的失落。抛出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你和他…你们的亲事还作数吗？”

刘梨埋头收起衣服，“都过去了。”

听到答案，并没有想象的高兴。他宁愿她是简单顺遂的，不要有这么多波折，哪怕对方是伍子骥，只要能让她平安喜乐，杜淮琤都能真心实意送上祝福。

可是伍子骥，他辜负了她。

明珠暗投，他恨透了伍子骥，也嫉妒得发狂。刘梨的声音把他从沉思里唤回。“我晚上出去，汤婆子你先用着，等我回来再给你换热水。”

“这么冷的天就别出去了。”窗外天气阴寒，估摸要下霰子。

“不妨事，我早点回来。你先睡，不用等我。”这两句好像在安抚自家男人，杜淮琤听了格外熨帖。

夜里头院门轻响，他听到刘梨担子前细碎的铃声进了院。刘梨收摊后会把铃铛用布裹住，隔着风声他还是听出了她。上次说过后他就不再留灯耗油，黑暗里睁着眼睛，等她和往常一样，纤手摸进被子给他换了热腾腾的汤婆子来。

然而等到炭火衰微，她都没有过来。

第二天天色大亮，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杜淮琤撑坐起来，大声喊道：“阿梨，阿梨！”

没有回应。

感知到事情不妙，杜淮琤赶紧下了床。动作太大，伤口应该是又崩开了。顾不得那些，这么多天他第一次离开这个房间。院子很小，只有隔壁还有间屋子。房门虚掩着，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地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他不知道刘梨一直住在这里，屋里冰窖一样，她的身上也没有一丝暖气儿。

轻声唤她的名字，杜淮琤像搂着一片易碎的琉璃。刘梨青白的一张小脸，毫无回应。他的面颊贴着她的，似乎这样便能将温暖渡给她。冷风灌进来，不耐烦地摔打着门。杜淮琤这才回了神，将她打横抱起回了房。

刘梨觉得自己好像在水里，冰冷刺骨。她不知道向谁求救，隔着水岸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像是前世的家人，他们躁动不安，却冲不破看不见的隔膜；她游不过去，只能由着冰水浸没过她，无法呼吸。身旁多出一双靴子，把她从水里捞起。刘梨紧紧攀住靴子的主人，抬头向上望去，伍子骥！他的脸突然变得阴白，狞笑着将她一把摔下！

刘梨一个颤栗，从噩梦里醒了过来。

“醒了？”身边是杜淮琤，正给她擦去额头的汗。

“华大夫说发了汗就好了，这药甚好，待会我再去给你煎一碗。”

刘梨嗓子里像吞了刀片，缓了缓才道：“你怎么出去了？别叫外人看见你。”

“没事，我去旁边叫了芸香，她把华大夫找来的。”醒来第一件事还是惦念他别暴露了行踪，杜淮琤心里颇不是滋味。“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一直睡在那里，这么冷的天气……”他恨透了自己。

“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恁得娇贵起来。”她安抚他。

“姑娘家就是要娇养。”杜淮琤对她立誓，“等你好了，我一定把你养娇贵了，再不吃一丁点苦。”

刘梨笑起来，高兴道：“好。”

屋外风雪呼号，前路充满未知，却也满载希望。

饭食是芸香做好送来的，杜淮琤看着刘梨吃完才收到厨下洗干净，稍晚再将药煎好端来。

华璟的药刘梨是知道的，光闻着就一股浓重的苦味。她苦着脸，试探道：“我已经好多了，这药不喝了吧？”

“平常你怎么劝我喝药的？你不喝，我还有别的手段。”杜淮琤盯着刘梨的眼，跃跃欲试。

长痛不如短痛，刘梨端过碗去，一饮而下。杜淮琤脸上隐隐失落，不等她辨出味道，嘴里被塞了个蜜饯果子，酸酸甜甜，稍稍盖过点苦涩。

“跟芸香拿的。”他故作镇定，转身收拾东西。

芸香不爱吃这些黏糊的，刘梨不戳穿他，“你在收拾什么？”

“晚上我睡隔壁去。”

“不行！”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叫芸香、华大夫瞧出来了反而不好。”

杜淮琤迟滞一下，“行，我就睡在这里。”

炭盆里闪着微弱的光亮，不时发出“噼啪”一声。杜淮琤隔着炭火，望向床上，“阿梨，你冷吗？”

床上的人背着他，声音埋在被窝里闷闷的：“不冷。”然后也学着他问道：“杜淮琤，你冷吗？”

他无声笑了，“不冷。”

刘梨躺了两天，不顾杜淮琤劝阻，准备早点开摊。她去东市买回猪肉菜蔬，眼看就要到家，碰上了附近肉铺的鲁大头。

鲁大头的婆娘一早就和他抱怨生意冷清，怨他没出息，把陈年的旧事都翻起来，骂个没完。鲁大头心里不耐烦，出门瞎溜达，抬眼看到刘梨拎着一提生肉经过，生起股子邪火，拔腿就跟了上去。

“我说不见娘子这些天来我铺子里光顾，原来是找了新的卖家，这是打哪儿弄来的肉啊？”他涎着脸问。

刘梨嫌他做生意奸猾，不想搭理他，敷衍了几句就要绕开。鲁大头气不打一处来，家里的见天骂他，这柔柔弱弱的小娘子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心里发狠，嘴上骂道：“怎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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