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方孝孺?”
朱棣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朕的登基大典,他为何身穿孝服?为谁戴孝?”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子,直直插向方孝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朱高煦的脸上,都收起了那份桀骜,多了一丝凝重。
谁都清楚,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但谁都清楚,方孝孺会怎么回答。
方孝孺抬起头,直视着龙椅上的新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为大行皇帝,戴孝。”
大行皇帝,指的是刚刚死去,还未上庙号的君王。
他指的,是朱允炆。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
这是诛心之言!
这是在当着天下人的面,指着朱棣的鼻子说,你是个篡位的乱臣贼子!
“放肆!”
朱高煦第一个怒喝出声,跨步出列,指着方孝孺骂道:“老匹夫,你找死!”
朱棣抬了抬手,制止了朱高煦的冲动。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方孝孺的身上,眼神冰冷得像北平寒冬的湖面。
“朕,敬你是读书人。”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为朕草拟一份即位诏书,昭告天下,朕可以既往不咎。”
这是一个台阶。
一个皇帝,在自己登基大典上,亲口赐下的台阶。
只要方孝孺顺着爬下来,今天这事,或许就能揭过去。
江澈眯起了眼睛。
他知道,方孝孺不会。
果然,方孝孺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支笔,猛地掷在金砖地上。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要我为你草诏?痴心妄想!”
“死则死矣,诏不可草!”
每一个字,都像是金石撞击,铿锵作响。
朱棣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不知死活的文人。
帝王的怒火,在整个奉天殿内弥漫。
“好,很好。”
“你不是不怕死吗?”
“朕,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看向朱高燧。
“朱高燧。”
“儿臣
在!”
朱高燧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锦衣卫何在?”
“在!”
殿外大批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涌了进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方孝孺抗旨不遵大逆不道。”
“朕要诛他十族!”
朱高燧眼中凶光一闪
他亲自上前从旁边锦衣卫腰间扯下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破布狠狠塞进方孝孺的嘴里。
“呜呜!呜呜——”
方孝孺的怒骂变成了绝望的嘶吼眼球因愤怒与**而暴突血丝遍布。
两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校尉架起他的胳膊像拖一条死狗将他向殿外拖去。
金砖地面上划出两道清晰的湿痕那是汗水还是泪水无人分得清。
殿门沉重地阖上那凄厉的呜咽声被彻底隔绝。
但那股子血腥味混杂着一个文人最后的骨气。
仿佛渗透了殿宇的梁柱萦绕在每个人的鼻尖。
奉天殿内死寂得能听见心跳。
数百名文武官员头颅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嵌进金砖的缝隙里。
刚才还面带桀骜的朱高煦此刻也低垂着头喉结滚动再不敢多言。
太子朱高炽肥胖的身躯抖得像风中的筛子汗水浸透了朝服。
帝王之怒如天威煌煌无人敢承受。
江澈站在武将队列的末尾。
身形隐在一根巨大的蟠龙金柱后阴影将他大半个身子笼罩。
他没有看被拖出去的方孝孺也没有看瑟瑟发抖的百官。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高踞龙椅的那个人身上。
朱棣。
这位刚刚用铁与血夺取天下的新君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怒意。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绝对的掌控享受这满殿的恐惧。
登基大典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继续。
礼乐虚浮颂词空洞。
每一个流程都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仓促而潦草。
当司礼监用尖细的嗓音高喊“礼成”时所有人都如蒙大赦长长舒了一口气。
典礼结束
,百官准备退朝。
朱棣却从龙椅上站起,目光扫过人群。
“江澈,留下。”
暗卫司,一个游离于所有官僚体系之外的幽灵机构,它的指挥使,便是江澈。
这是一个只对皇帝本人负责的影子。
江澈从阴影中走出,玄色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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