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好像对这座寺庙很感兴趣，逛得格外仔细，不知不觉她们经过了财神殿，毗卢阁，药师殿，走到了文殊殿附近。
这期间它一次都没拜过。
它似乎更关心建筑结构，殿内陈设，经常抬头看房梁，平视柱子，盯着贡品和功德箱，也会盯着佛像，似乎在用目光巡视佛像的轮廓。
它也会看蒲团，看蒲团上跪着的人，看香炉里的香。
它似乎是在纯游览景点。
走到殿外，她问：“你是不是不信这个？”
它：“你就不该问。”
她：“为啥？”
它：“我敢说，你敢听吗？”
她：“这有啥不敢听的？”
它：“不，我断定你不敢。你会觉得我在佛门清净地大放厥词，吓得想死死捂住我的口舌，不敢让我往外说一个字。”
大！放！厥！词！
她被这四个字吓得神魂颤了颤。随后恍然：“那你还是别说了。”
她懂了。
它不信神佛，不但不信，还完全不打算尊重，会言辞激烈地抨击一些事，嘲讽一些事，这要是被别人听到了，铁定会得罪人，她们俩被赶走都算轻的，说不定别人都想打她们了！
她确实不敢听！
她确实不该问！
她开始有意识地往人少的地方走。
它：“你今日拜了多少尊佛？”
她：“不知道诶。”
没数过。
确实是见佛就拜，拜了不少，但总数应该也不会特别多，因为一座寺庙供奉的佛不会多到哪去。
她脚步向外倾斜：“要不我现在去数？”
它：“不必了。”
它：“你刚才吃饱了，现在是不是很有力气？”
她：“嗯，要我干什么吗？”
体力活吗？
它：“我要你竖起耳朵仔细听。”
她：“听啥？”
周围没啥特别的动静啊。
它：“听我接下来讲的故事，也是关于拜佛的。”
她：“好的。”
想听！
它：“程云棠也像今日的你一样，拜完某座寺庙的每一尊佛像。”
刘丽本能地问：“也求财吗？”
像她这样？
它：“这件事发生在她穿越第二日，她身无分文，过得很是寒酸，比府中奴仆还要穷上许多。但她那样的人，岂会因穷拜佛？”
刘丽：“对哦。”
听它之前说的，感觉程云棠很会赚钱！
本事很大！
刘丽：“那是想驱鬼？”
像她男朋友那样？
它：“不是。”
它：“她觉得，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又岂会因驱鬼拜佛？”
刘丽：“啊？”
程云棠居然会觉得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明明是有鬼的啊！
她跟前这个不就是鬼吗？
明明就是啊！
它看着刘丽脸上的惊：“你觉得世上有鬼？”
刘丽点头如捣蒜！
有！有鬼！绝对有鬼！它不就是鬼吗？以前没亲眼见过，她就相信世上有鬼，见到它以后，她更相信，世上有鬼！
它：“那你觉得鬼是什么？”
刘丽按照自己长久以来的认识快速回答：“人死了就会变成鬼。”
它：“所有的人死了都会变成鬼？”
刘丽：“对啊。”
它：“自人类存在以来，每年都在死人，你所在的世界，去年一年死亡人口5000多万，所以仅去年，就增加了5000多万只鬼？那鬼的总数呢？是多少？”
刘丽没想过这个问题，它现在这么一说，她顿时感觉世上的鬼也太多了。
她：“我不知道鬼的总数。”
那得从多久之前开始算了？
不知道。
她历史不好，但她觉得，只怕是专业的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算合适，因为对史前人类的认识是非常有限的。
很久之前每年死亡多少？
不知道。
只怕很多时候没有记录，就算有记录，也不见得准确。
它问的，是个无解的问题。
它：“你觉得世上装得下这么多鬼吗？”
刘丽：“啊？”
她没想过这事！
从来没想过！
她绞着脑汁，认真想，应该装不下吧？数量也太庞大了！可以确定的是，在统计世上累计有多少只鬼的数量这件事上，亿这个单位远远不够用了。
它续着刚才的话继续说：“如果那些鬼都存在于世上，就意味着，你每走一步路，就会撞到很多只鬼。”
它：“不是有个词叫摩肩接踵吗？你走路时，应当会有很多鬼在摩你的肩，接你的踵。”
刘丽打了个寒颤！
好可怕！
这么奇怪的事，它到底怎么想到的？！
它的想象力好绝！
它：“你洗脸的时候，看似是用你的手摩擦脸，也可能是鬼在摩擦你的脸。”
刘丽更怕了！
难怪问她是不是很有力气，听它说话确实很费力气，她现在感觉手脚都开始发软！
它：“你睡觉的时候，手里看似空无一物，实际可能揽着很多只鬼同眠。一只只鬼胡乱地摆放在你的周围。你的左右两侧，你的脑袋上，你的脚下，摆满了鬼，你的身下压着不知道多少只鬼，还有不知道多少只鬼压着你。”
刘丽打断：“快别说了。”
她不敢听。
太恐怖了！
这是她活这么大听到的最恐怖的事！
没有之一！
它：“你根本不知道你抱着多少只鬼睡觉，更不知道那些鬼是什么鬼。可能有夭折的婴儿，可能有惯常欺辱良家妇女的酒色之徒，可能有老人，可能有杀人狂魔。”
刘丽捂上了耳朵。
她本来很想听它的故事，但现在她真的听不下去了。
好恶心！
好恐怖！
它睁着一双平静的眸子，仿佛在探讨什么严肃的问题：“喜欢这种大杂睡吗？”
它：“舒坦吗？”
它：“快活吗？”
刘丽摇头。
不喜欢！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人有生死。
鬼就没吗？
或许鬼也会消失，不会一直存在，不会拥挤在这个世上。
她：“鬼会投胎啊。”
投胎了就走了。
它：“那清明上坟，忌日上坟，设立祠堂祭拜，就都没什么用，对吧？顶多就是告慰一下自己的心，和周围的人一起完成个仪式。这些行为和真正的亡者毫无关系，对吧？因为要祭拜的鬼都不在了，去投胎了。”
刘丽茫然。
有点道理。
但！
她到底是咋把自己绕进来的？
她明明是相信祭拜有用的。
她感觉脑子像涂抹了啥糊涂膏一样，黏糊得很，糊涂得很！
它：“听过一种说法吗？遇到事可以求祖宗保佑。”
刘丽：“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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