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听说了吗？谢睿那家伙…疯了！”

茶水间的玻璃门映出几个交头接耳的身影，端着咖啡的女职员突然呛到，“疯了？他不是因为窃密罪被拘了吗？”

“保释出来又杀回公安局自首，不是疯了是什么！”

戴黑框眼镜的男同事压低声音，“一锅端，把科瑞科技的黑料全抖出来了，连三年前偷税漏税的旧账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突然响起的手机提示音打断谈话。

实习生举着屏幕惊呼，“最新消息！谢睿在审讯室和科瑞的人打起来了！”

键盘声戛然而止。

专注工作的陆雪宋从显示器后抬头，微微眯起眼。

“详细说说！”人群瞬间围拢。

下班时间的办公区弥漫着躁动的空气。

“听说他当场给科瑞的人下跪，说完全不记得做过什么…”实习生兴奋地划拉着屏幕，“结果对方气疯了，抄起椅子就往他头上砸…”

“该不会是装的吧？精神鉴定如果真疯，可以逃避刑事责任的。”

陆雪宋合上文件夹，脚步被议论声淹没。

技术部的玻璃门自动滑开时，那位资深工程师、前国际业务部副经理正对着满屏报错代码皱眉。

“前辈，还是不行？”陆雪宋的影子投在屏幕上。

“这项目原本就是乐经理负责的，很多事情也都他亲自操刀，所以确实这漏洞不好补，最好找他本人问一问，看这块儿能怎么调整…”

“问他本人？”陆雪宋手指在办公桌边缘收紧，又缓缓松开。

那位前辈瞥了眼他，会过意，“或者…找乐总？他对你挺器重，也是乐经理的哥哥，公事公办，没什么开不了口的…”

“谢谢建议。”

陆雪宋出来时，走廊上的八卦已经升级。

“谢睿就是报应！谁叫他跟着那谁作威作福…”

“说起那谁…听说科瑞原本要对付的就是乐经理。”

“乐经理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业务能力确实没话说，科瑞这是要拔掉眼中钉啊！其实仔细想想，之前那些事，说不定也都是谢睿假传圣旨…”

“我还听说上月招标会的事，好像就是谢睿擅自…还到处跟人暗示乐经理…”

“不是，”有人不乐意了，“这就洗白了？我们陆组长受了多少委屈…”

“但陆组长没来之前，乐经理其实也还好吧…”

议论声在陆雪宋经过时骤然停止。

他单手调整着双肩包带，面无表情拿出伞，“暴雨预警，各位早点回。”

等那道身影消失在电梯间，窃窃私语立刻炸开。

“啥情况？这才几点？陆组长最近都不加班了？”

“是啊！得有一个月了？天天都七点前就撤，该不会谈恋爱了？”

“我赌是和乐总！”

“醒醒！他俩除了工作完全没交集，而且乐总现在天天加班到后半夜，就差住在公司了，比以前还狠…”

“也是，但如果呢…你们说…”

话题渐趋暧昧，不用指明，这帮冲浪达人立刻心领神会频频点头。

“谁上谁下这不明摆着？乐总那气场…”

“可不一定，我倒觉得陆组长也…就是那种，白切黑…”

“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初陆组长进公司的时候，乐经理面试他，我还磕过他俩来着！”

“是的是的！乐经理肯定是受没跑，腹黑清冷下属和傲娇美人上司，攻受分明绝对不会站错！”

“而且你们不觉得吗？他俩之间特别有一种相爱相杀的宿命纠葛——”

“很闲？”

乐暥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他不知何时立在走廊转角，黑色西装将整个人融进阴影，唯有那双眼睛冷得骇人。

三十分钟后，双子星大厦顶层。

月光在云层间挣扎了几下，最终被彻底吞噬。

乐暥手指抵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真皮座椅随着他后仰的动作发出挤压声，又蓦地安静下来。

那个端正摆在桌垫中央的相框，玻璃纤尘不染，反射着落地窗外零星灯火。

从被原主人丢弃的那天起，它就出现在了这里。

岁月浸纸，扑面而来，乐暥下意识闭上眼。

可很快还是不由自主地，再次睁开。

照片里，少年整个人挂住他手臂，仿佛将月光都盛在眼底，眉毛弯弯，笑得明媚极了。

男人指尖抚上相框边缘，在玻璃表面留下两道雾气。

深刻压实，经久不散。

*

乐晗不自觉扯了扯领口，感到呼吸有些不畅。

“怎么了，少爷？”凌逸停住轮椅，倾身靠近。

“领子…有点紧。”乐晗用力蹭了下脖子，不仅紧，还有点痒。

那片皮肤在走廊灯下白得好似能发光，这么一蹭染上淡淡的粉，又被一道人影很快遮蔽。

凌逸已经来到轮椅前，白手套落上乐晗衣领。

“这种复古扣是麻烦些，下次请务必让我来帮您穿。”他温声说着，指节似无意地擦过那点伶仃喉结。

乐晗下意识放慢呼吸，闻到他袖口若有似无的冷香。

“又点香了？不是说现在睡得还好？”

“习惯了它的味道，”凌逸手指灵巧地解开第一颗纽扣，目光顺着敞开的衣领滑落。

锁骨露出半截，才这么一会儿，那点浅粉已经蔓延到这里，脖颈往上是线条漂亮的红润唇瓣，正微抿着，好似表达主人心里的不满。

凌逸舌尖在齿根蹭了蹭，“这个香气…能让人保持清醒。”

“你还需要保持清醒？”乐晗笑起来，“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失控。”

凌逸重新替他合拢衣领，“…总会需要的。”

以前是因为看不到，会需要。

现在是因为看到了，更需要……

纽扣被穿回扣眼时，凌逸手背微微托了托乐晗的下巴。

他抬起头，配合凌逸的动作。

“我最近是不是胖了？”否则为什么这些按尺寸定制的衣服不如从前合身？

“怎么会。”凌逸垂眸，与乐晗望来的眼神轻轻相触，他不由自主向下俯身，看着那双清澈的黑色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正在缓慢放大，“只是需要特别的技巧，才能打开。”

片刻后，束缚被松解得恰到好处。

“不过我倒希望少爷再胖一些。”

最后整理领口时，凌逸的动作简直像在养护一件珍贵艺术品。

“您看，”他微笑着，嗓音低沉而温柔，“只要完全交给我…就不会有任何不适了。”

指尖在“完全”二字时微微用力。

那一瞬间，几乎像是要掐进某个地方，但事实上，它们只是极轻地在乐晗下颌角掠过。

“现在好多了，对吗？”

“嗯…”乐晗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像是要去确认衣领，又像是不经意碰到凌逸手腕内侧，那里露出一线皮肤，温热而细腻。

“…好多了。”

就在凌逸准备收回手的瞬间，乐晗突然攥紧他手腕。

“把手套摘了。”

凌逸呼吸停滞两秒，镜片后的瞳孔收缩，又迅速恢复如常。

“…少爷？”

乐晗没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扯下那只白手套，凌逸条件反射蜷缩手指，想要藏到身后。

“还躲？”乐晗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感。

“……”凌逸的喉结轻轻滚动，最终缓慢摊开手掌，献祭一般暴露在灯光下。

纵横交错的伤口无所遁形，有些细小划痕仍然渗着血丝，在皮肤上蜿蜒出诡谲纹路。

“昨晚就觉得不对劲了。”乐晗指尖抚过那些伤痕，眉头越皱越紧，“怎么弄的？”

凌逸右眼的镜链颤了颤，在鼻梁投落一截阴影，他声音很轻，带着恰到好处的歉疚与温顺，“修剪玫瑰时不小心…”

他尾音渐渐低下去，却顺从地将掌心完全展开，那些伤口上残留着暗红花汁，与干涸的血痂黏连在一起，氧化变黑，格外触目惊心。

乐晗指尖突然用力，按在最深的一道伤痕上，“这…不是玫瑰吧？”

凌逸呼吸一滞。

那道伤口太深了，最深处的裂痕几乎能窥见骨缝。

“是新培育的荆棘玫瑰…”凌逸轻声解释，“花房刚引进的品种…嗯…“

他突然闷哼一声，乐晗捏住了他的伤口。

疼痛让他浑身战栗，可生理性湿润的眼底却闪过一丝隐秘的餍足。

“昨晚就这样…还泡水？”

乐晗声音很低，明显压抑着怒意，可凌逸的心脏却剧烈收缩了一下，顶灯折射的光晕晃过眼睛，让他有刹那恍惚。

昨晚浴室里，伤口浸在热水中的刺痛，掌心下肌肤的细腻触感，以及那些在疼痛中愈发清晰的妄念。

特别是当他用比往常粗糙的指节，缓慢按揉乐晗后颈右侧三指宽的位置时……

那声几不可闻的嘤咛。

甜蜜得，让他险些当场失控。

少爷喜欢这样的手。

喜欢他的手这样碰触他的敏感处……

凌逸垂眸，深浓睫毛遮住了他似乎因痛楚而半眯的眼睛。

“去拿医药箱。”乐晗冷声命令，“现在。”

凌逸难得没有立刻回应。

他不想让任何绷带隔在他与少爷之间，哪怕是薄薄的一层创可贴。

但他在担心他……这个认知又让他的心脏疯狂跳动。

“是…”无论如何，凌逸最终都会服从，可他也有办法，让那些伤口在快速愈合的同时，保持在令少爷最舒服的状态。

他喉结不自觉滚了滚，温和嗓音略微发哑，“我先推您进去。”

回到轮椅后方时，一枚松动的纽扣悄无声息地滑进袖口，即将与之前收集的那些一起，被珍藏进那只隐秘的匣子里。

当手套重新覆上轮椅推柄时，镜片后的眸光已然恢复平静。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凌逸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走廊尽头的玫瑰花瓶，那里藏着被他折断的、沾着血迹的荆棘枝条。

今早他特意用玫瑰刺重新割破伤口，却还是无法完全掩盖那些被鱼鳞划出的整齐痕迹。

还好，他知道他的少爷很聪明。

不然可能真的会露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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