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顾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目光复杂。他沉声道：“你先起来说话。”

“世伯若不给晚辈一个准话，晚辈不敢起身！”段文竹坚持道，姿态放得极低。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自惭与恳求：“世伯，晚辈深知，如今段家式微，门第低微，远远配不上顾家高门，更配不上顾小姐金枝玉叶。晚辈本不敢有此妄想……”

他话语一顿，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只是……只是家祖父如今缠.绵病榻，大夫说……时日无多。他老人家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看到晚辈成家立业，尤其是……完成与世伯您当年定下的约定。”

“他时常拉着晚辈的手，念叨着与世伯您当年并肩的情谊，念叨着这桩婚事……晚辈实在不忍让他老人家带着遗憾离去啊！”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将一个孝顺孙儿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段文竹话一转，语气诚挚：“当然，晚辈承认，想让祖父安心是其一。但更重要的是，自那日赏花宴得见顾小姐风姿，晚辈……晚辈便已倾心！顾小姐纯真烂漫，宛若明珠，晚辈是真心实意，想要娶她为妻，一生一世爱护她，敬重她！”

顾老爷子沉默着。

他之前也派人粗略打听过，眼前这个少年郎，年纪轻轻便已是举人功名，明年春闱极有可能高中，确实称得上青年才俊，前途无量。

若非家世差了些，倒也不算辱没了月儿。

只是……月儿毕竟才十四岁，在他看来，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段文竹仿佛看穿了老爷子的顾虑，立刻恳切地承诺道：“世伯，晚辈知道顾小姐年纪尚小。晚辈可以向您保证，若您应允婚事，我们可先成婚，但圆房之事，必待顾小姐年满十八，身体心智皆成熟之后！在此期间，晚辈定会将她视作珍宝，绝不逾矩！”

为了进一步打消老爷子的顾虑，他又补充道：“晚辈深知顾小姐是在您身边长大的，定然舍不得远离。晚辈已在京城购置了一处三进的院落，离这庄子不算太远，环境清幽。若顾小姐想念世伯，随时可以回来小住，晚辈绝无二话！”

他这一番组合拳下来，几乎将顾老爷子所有的顾虑都考虑到了。

顾老爷子看着跪在地上的段文竹，再想到那份沉甸甸的婚书和当年的救命之恩，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动摇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起：

“好！老夫……同意了！”

“你是个好孩子，有心了。这门亲事，老夫认了！待老夫与你顾伯母商议后，便择日先将婚事定下！”

段文竹心中狂喜，面上却努力维持着激动与感激，再次深深一拜：“多谢世伯成全！晚辈定不负所托！”

段文竹心满意足离开书房。

顾老爷子沉吟片刻，便派人将宁氏请了过来。

没有绕弯子，顾老爷子开门见山，将事情告知了宁氏。

宁氏一听，心头猛地一沉！

她强压下焦急，委婉地表达顾虑：“父亲，这门婚事……自然是您当年一诺千金。只是，月儿那孩子，您也知道，性子跳脱，她前两日还同儿媳说，如今……如今不喜文弱书生，倒仰慕起那些英武的武将来了。若是强行定下，怕她心里不乐意，将来……”

顾老爷子闻言，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糊涂！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一个小孩子家，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今日喜欢武将，明日可能又觉得才子好了？不过是孩子心性！”

“文竹这孩子，品貌端正，学识出众，又重情重义，孝顺长辈，乃是难得的良配！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宁氏见老爷子态度坚决，又想起打听来的另一个关键，忙道：“可是……儿媳听闻，段家那位寡母王夫人，性子颇为……厉害要强。月儿那般单纯，儿媳怕她过去受委屈。”

顾老爷子浑不在意地哼了一声，“寡母当家，若不厉害些，如何撑得起门户，将儿子培养成才？她的厉害，是对外人的！等月儿嫁过去，那就是一家人了，婆母自然会疼她。再说，有我们顾家在，她还能翻天了不成？”

宁氏所有的话头都被堵了回来，知道再说下去也是徒劳，只得铩羽而归。

就在宁氏心乱如麻之际，顾沁月骑着马回来了。

她刚跳下马，就被等候的宁氏一把拉住，带到了僻静处。

“月儿，”宁氏看着女儿洋溢着快乐的小脸，话到嘴边只觉得无比艰难，但不得不开口，“有件事……娘必须告诉你。”

顾沁月看着母亲凝重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娘，怎么了？”

宁氏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将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顾沁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开！

！！！

婚书？！旧约？！

万万没想到，剧情里还有这隐藏线！

她飞速地回忆原著剧情——原身是因为“落水被救，众目睽睽之下失了名节”，才不得不嫁给段文竹。而且嫁过去后没多久，段文竹的祖父就过世了。

原身甚至没见的祖父一面。

当时只觉是剧情为了虐而虐的安排。

可现在看……段文竹他早就知道有这份婚约的存在！他早就知道顾沁月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那赏花宴上的“意外”落水……

顾沁月眼底瞬间结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哪里是什么意外？！

根本就是他段文竹自导自演，为了更快、更稳妥地绑死顾家！

原剧情中，他成功了，所以这份陈年婚约就没有再提起的必要。

而现在，因为她的反抗，计划失败，他便立刻拿出了这最后的“杀手锏”，直接釜底抽薪！

好一个段文竹！

好一个道貌岸然、算计深沉的伪君子！

顾沁月在心底破口大骂：

狗男主！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软的不行来硬的，明的不行来阴的！

连几十年前的旧账都翻出来利用！

想用一纸婚书就绑住我？

做梦！

顾沁月心念电转，怒火之后是极致的冷静。

她迅速抓住了关键点——剧情里，段老爷子是在大约半年后去世的。

只要想办法将婚事拖到那时，段文竹就必须守孝一年，这期间不能婚嫁，就有了充足的转圜时间！

想到这里，她二话不说，冲向了顾老爷子的书房。

“老头子！”她人未到声先至，一把推开书房门，叉着腰，粉腮鼓鼓，一副气炸了的模样，“你！你是不是背着我，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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