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睁开眼,一片茫然。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慕微云揉了揉头发,扬声问道:“谁?”
更漏才尽,五更还不到,谁这么早来?
门外的声音很谨慎:“是我,白雪儿。姑娘,许将军决定提前登岛,您快收拾收拾吧。”
慕微云收拾好出门时,梦境已经从她的记忆中消失了。她下到楼下,发现除了宋宣以外,大家都是一脸莫名其妙。许仲义端坐堂中,简单地说道:“接我们的船已经到了。走吧。”
容姝媛按了按剑柄:“将军,请。”
众人鱼贯而出,到得海边后,果然有艘帆船停在港口。黑暗中,帆船挂着几盏风灯,在海潮上起伏不定。船上的人一应着缃色绣海潮道袍,正是五方山的内门弟子。见到许仲义一行人来,核验身份无误后,他们利落地放了板子,接他们上船。今天海上的风浪很大,慕微云坐在船舱里望着海面,一道道大浪推着他们冲上高处又砸回水面。要不是这船有法术护持,肯定早就翻了。一向坚强的宋宣大人终于没忍住,趴在船尾吐了一路。朱鹤闻倒是神情自若,还在风浪中笑起来,问慕微云道:“你之前坐过海船吗?”
“没有。”慕微云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过,我似乎不晕船。”
许仲义在慕氏案之后贬到东海带过水师,自然也不怕水,左右闲来无事,他又露出西北人特有的散朗随性来,拉着船上的几个小辈讲水师的故事。
他说海边肉少,闲暇时就要和渔民一起赶海抓贝壳来开荤;说起乘着尖头大船来的南洋人,用不知名的巨大叶片纺织,用椰壳做碗,牵来高大而行走缓慢的奇兽进贡。说着说着,天边泛起鱼肚白,许仲义便朗然笑道:“天要亮了,快去看日出!”
慕微云和白雪儿便挤到船头,海风拂面而来,奇怪的是刚才的风浪都停止了,海面一片平静,闪着粼粼波光。一轮红日从天尽头缓缓升起,在水面上洒出一道金色的痕迹。最震撼的是,水天交接处,一棵巨大的金色树木从海中升起,枝叶如金风,周身如太阳,树冠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想必这就是五方山了。
海风清凉,拂面时令人神色一爽,吹进衣袖时,人就像被一张轻薄的苇席轻轻擦过,舒适而通透。朱鹤闻缓步出来,青衣银鹤纹在风中起伏如泉,他远眺着那棵神树:“那就是扶桑。”
她们身边瘫着吐了一路的宋宣,正在用凉水洗脸。白雪儿便大胆调笑道:“宋大人,你这也算是熬过玄门的阻碍了,这下上山,有什么要求仙客的吗?”
慕微云若有所思:“所以刚才的风浪是五方山的阻碍?”
“对啊,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是风浪,这风浪虽大,渔民想要越过,还是很容易的吧。”白雪儿托腮笑道,然后抽了抽鼻子,“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好腥……”
慕微云也闻到了,朱鹤闻却说:“没有,可能是海风吧。”
慕微云深吸一口气,捂住嘴,摇了摇头:“不是,绝对不是。”
趴在船头的白雪儿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慕微云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下一刻,白雪儿就毫无预兆地栽倒在甲板上了!
朱鹤闻立刻附身救治,慕微云则三两步抢到船头。只见平静深邃的水面下,有一道巨大的阴影浮现,一直蔓延到扶桑脚下,似乎是某种……根系。亲眼看见这道阴影的瞬间,慕微云的太阳穴炸裂般地疼痛起来,无数破碎的呓语在耳边回响,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连退了好几步,被朱鹤闻一把架住了。
宋宣也跟着爬上船头,慕微云立刻喊住他:“别去!不要看水下!”
然而已经晚了,宋宣低头看了一眼。慕微云不顾自己头疼,起身要冲过去,朱鹤闻已经动了,闪到宋宣身边扶住他。可是宋宣却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茫然道:“怎么了吗?水里什么也没有啊?”
“不可能!”慕微云缓过来一些,斩钉截铁道,“水里有样东西,是……黑……像……很……”
她努力试图描述,但是舌头就像和她过不去一样,始终无法直接说出那东西的模样。容姝媛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快步走来,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白雪儿,祭出一柄玉剑悬在白雪儿眉心,飞快地抓起白雪儿的右手在剑锋上一抹。随着鲜血滴入眉间,白雪儿终于猛地挣扎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容姝媛收了剑,冷声冲五方山的随从们说:“看你们干的好事,还不快去举行仪式?等着做什么?”
那些仙门使者连忙道歉,带着符箓和朱砂爬上船头,将某种木符点燃扔进水里之后,那种奇怪的腥味果然散去了。容姝媛这才解释道:“你们应该是看到神树扶桑的根系了,不用紧张,这是五方山的屏障。本来船过大浪就该下祭拜的符灰,是这些人偷懒。”
容姝媛的生母是楚清微,江烟门依照血脉传承继承镇山宝剑,楚清微死后,自然应该是她的女儿继承玉壶。作为玄青门首徒,玄青门镇山剑苍济也终究是她的,同时拥有玉壶和苍济,可想而知,百千年以后容姝媛继位,将是一位多么传奇的天下玄门之主。
“那为什么宋大人看不到?”朱鹤闻提出异议,“难道这还分人?”
“这就是我怀疑他们封山的原因。”容姝媛压低声音,“我很怀疑,扶桑被某种邪祟入侵,有了自己的意识。”
“自己的意识?”慕微云惊讶道,“那么它想要……”
“住口。上山之后再说。这里都是人。”容姝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雪儿醒来之后,精神还有些恍惚,船已经开到五方山下了。扶桑的藤蔓生出一条金色的阶梯到船边,所有人顺着树藤走了上去,穿过茂密的神树枝叶。传闻扶桑乃日生之地,满树的叶子都是金灿灿的,照得人眼睛疼。还好爬上去之后,岛上并不长这样的植物,让人莫名松了口气。
五方山山门口,掌门已经带着所有长老出来迎接了。东海在南梁也是显赫一朝的派系,可惜跟错朝廷,如今的五方山掌门已经不是当初的华氏旁系,而是庆亭胡氏的女婿刘百福了。这人只是年轻时有幸被胡家的女修看上,资历并不深,比许仲义也大不了多少,也许这正是皇帝容常挑了五方山开刀的原因。刘百福年纪保持在三十出头的状态,一身锦缎,亲自上前行礼道:“许将军,公主,多劳你们跑这一趟。里面请。”
这一趟名义上是替皇家捐钱修缮度尘宫,许仲义也不好上来就要查家底,于是回礼抱拳,带着一行人进去了。进堂之后,刘百福让许仲义做了西席上首,容姝媛、宋宣依次落座,其他人侍立在旁。刘百福坐定后说道:“陛下有心敬神,是天下之福。胡望山前辈也特地写了信来叮嘱,让贫道好生招待各位。今日舟车劳顿,将军不如下午再去看图纸?”
许仲义笑道:“既然下午才方便,不如掌门您拨几个年轻后辈来协助我,我们先认识认识,后面有不清楚之处,也不至常常打扰掌门清修。”
刘百福喜道:“后辈们久仰将军大义,叫他们来,岂有不愿意之理?玉镇,你去叫现在后山听课的来一趟!——将军,您亲自挑。”
朱鹤闻听了那个名字,微微蹙眉。慕微云也有印象,低声说:“江玉镇?”
朱鹤闻摇了摇头,示意她看门口。那个被叫走的年轻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一群后辈修士就聚集在了门外。他们大多着广袖,说明不是刚入门的少年了,大约是掌书级别的中下层。为首的年轻人和朱鹤闻差不多大,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一身秀骨。他穿着玄色山纹的道袍,臂挽拂尘,玉簪云纹,腰间佩戴着一枚鹤玉佩。慕微云听见朱鹤闻轻轻抽了口气,说:“还真是江玉镇。他不是回昆仑山了吗?”
刘百福解答了这个问题。他对许仲义说:“将军看那个穿黑色道袍的,便是昆仑山掌门的幼徒,如今玄门学卜算学得最好的少年天才,他几年前被送到玄青门寒蝉子祖师门下学算术,本来都出山回昆仑了——要不是胡望山前辈将他请来我们这里讲书,他回去这一闭关,就沧海桑田咯!”
许仲义捻须道:“是个好苗子,掌门的意思是,叫他帮忙?”
“还有别的,您也看看,我们五方山自己的后辈也有很不错的。”
许仲义对容姝媛道:“公主,末将不懂这些,劳烦您去一趟了。”
容姝媛应声起身,走到院中,让他们各自报上师承和所学路数。先排除掉学炼丹和剑道的之后,叫学符咒的单独过来,一个个考问。慕微云看得有趣,随口问道:“公主是首徒,又是剑主,学的该是剑吧?怎么符咒上也这么清楚?”
朱鹤闻喝了口茶,语气无奈:“师姐一直争先。剑术不能出鞘见血,能学的有限,她早就把那套礼仪学清楚了。然后她去赤文峰两年,拿了全山符咒考校第一。她现在正研究炼丹,恐怕回去之后,就要去妙幽山学炼丹呢。”
“真不愧是未来的大掌门。”慕微云不吝夸赞。
“师姐真的太努力了,我的不肖都是和她比出来的……还好那两家人也不想我如何成器。”
他们这边说着悄悄话,那边容姝媛已经飞快问出了想要的人。除了江玉镇,她只要了一个人,穿着青衣,正是玄青门的子弟。
这不奇怪,玄门之间各有所长,经常会有交换弟子的情况,比如寒蝉子能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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