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寿宫外,日头已过中天,宫道上的影子被晒得极短。
贺兰瑾满脑子盘旋的都是出身卑微的王氏,心头疑窦丛生,莫不是真的有一位求娶不得的心上人?
“郡主留步。”身后传来李牧昭的声音,他已一改方才殿内的阴霾,快步追上前来,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坊间传言,还望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贺兰瑾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盯着猎物的猛兽,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来。
李牧昭被她看得莫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试探着问道:“郡主?是有什么不妥吗?”
贺兰瑾的眼神没有偏移分毫,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未散的寒意,直截了当:“殿下可有心上人?”
李牧昭突然笑了,眉眼间漾开几分玩世不恭的散漫,尾音都带着点轻佻:“郡主为何对本王有没有心上人这般好奇?
见贺兰瑾冷着脸不接话,他才懒洋洋地补充道:“当然没有,本王素来觉得,情爱之事最是束缚人,哪有自在逍遥来得痛快?怎可能会为一段情,放弃整片海呢?”
这话答得轻浮,贺兰瑾垂眸,长睫掩去眼底的寒意,声音平淡无波:“华瑾告退。”
说完便头也不回向外走去,留下李牧昭一头雾水站在原地。
“李牧昭,这是我第二次给你机会,也是最后一次了。”
从此以后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将你卷进这场斗争里,是我无可奈何,是你先招惹的我。
贺兰瑾一直很清楚,这场还未公开的联姻,从根上便带着满是利用的算计。她不在乎他是否滥情,但绝不容许自己破坏别人姻缘。
宫道上的寒风四起,贺兰瑾攥紧了掩在袖中的手,指尖冰凉。宋萧说得对,李牧昭这样的人不可信。
前路漫漫,她能信的,从来只有自己。
贺兰瑾走得飞快,裙裾扫过宫道的青石板,带起一阵急促的风。
一来是一大早便应付皇宫里这些各怀鬼胎的人,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
二来是打心底里怕了楚皇后追上来,她实在是没力气应对她用那副温婉得体的模样虚情假意地嘘寒问暖。
回了北安侯府,门口候着的宋萧刚要张口,叽叽喳喳的问询还没说出口,就被贺兰瑾一身生人勿近的寒气堵了回去。
她径直穿过回廊,掀了帘子进了自己的屋子,连外袍都没脱,便一头扎倒在铺着软垫的床上,脸埋进带着淡淡皂角香的被褥里,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了。
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姻缘吗?
鼻尖蹭着柔软的锦缎,心底那点被强行压下的委屈忽然冒了头。怎会不在乎?她儿时也偷偷幻想过,长大了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是像大哥那样,永远温和浅笑,每次回京都会绕路登上玄鹤宗看她的温润公子?
还是像二哥那样,笑起来时眼角眉梢都带着张扬的明媚少年?
可现在想来,都不是。
原来,是她不配。
北境三年,她手里沾过血,踏过尸山火海,她早已不再是深闺里的贵女。督查司的差事握在手里,父亲的旧案悬在心头,她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时时刻刻都提着十二分的警惕。
罢了,姻缘美满这种事,本就不是她该肖想的。
窗外的日光渐渐斜了,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贺兰瑾闭上眼,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暂且压进心底最深处。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在这里软弱。
“太夫人,姑娘回来便睡下了,连午膳都未用。”门外传来夏梧低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奴婢们悄悄瞧了好几回,瞧着像是累着了。不如再等等,待姑娘醒了,奴婢请姑娘亲自去听雨阁给您问安?”
贺兰瑾在榻上缓缓直起身,窗外天色已浸在墨色里,只余天边一抹淡淡的月白。她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吱呀”一声,一个小丫鬟捧着烛台轻手轻脚地进来,昏黄的烛火瞬间驱散了屋内的昏暗,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地投在帐子上。
“几时了?”贺兰瑾一开口,才发觉嗓子干哑得厉害。
“回姑娘,已是戌时了。”
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姑娘,太夫人来了。”小丫鬟垂着眼帘回话,不敢抬头打量她的神色。
贺兰瑾叹了口气,利落起身,嘴上已应道:“请母亲稍候,我即刻过去。”
“是。”那小丫鬟如蒙大赦,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溜了出去。
贺兰瑾对着铜镜简单理了理睡乱的鬓发,便向外间正堂走去。
若说自己是整个侯府里穿得第二素净的人,那母亲徐夫人定是头一份。
此刻徐夫人正坐在正堂的梨花木椅上,身上是件半旧的月白色杭绸褙子,连滚边都用的是同色暗纹,头上只簪了支碧玉簪,素得像一汪清水。
她们母女俩往一处站,好像要亡国了一样。
贺兰瑾躬身行礼,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动作还有些发僵:“母亲怎么过来了?”
“我们说话吵着你了?”徐夫人抬眸,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从略显苍白的脸色到微肿的眼尾,没放过一丝细节,语气依旧是惯常的温软,“饿不饿?厨房预备着,先用些饭吧。”
烛火在徐夫人眼角的皱纹里跳跃,贺兰瑾忽然想起儿时,徐夫人说话一直这样温柔细语。
她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发哑:“我不饿。”
“厨房已经在温着汤了,不饿也要好好吃饭。”徐夫人顿了顿才又开口,“今日我过来,是听下人说,你要去督查司上任?”
贺兰瑾垂下眼,看着母亲枯瘦的手,轻声应道:“是,任典案司司正。”
“那幽州呢?你不回去了吗?”徐夫人眼底的担心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坠着,“你为何非要回来?北境既已太平,是你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太平,你就应该留在那里,守着你的军功,守着你的安稳,你为什么要回来?”
“母亲不希望我回来吗?”贺兰瑾喉间发苦,缓缓抬眸,“父亲当年在北境时,母亲不是日日夜夜盼着父亲回来吗?”
“那不一样。”徐夫人一直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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