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夏是在周四白天才发现谈继秋不太对劲的。
往常,未回复的消息他一定会在看到的第一时间立刻回她,并解释缘由。
然而,这次直到第二日下午,他都杳无音信。
秦见夏起初以为他又沉迷游戏昼夜颠倒了,可是都快过二十四小时了,这简直匪夷所思。
她当机立断,马上给小如发消息询问。
小如说她白天一直没看到谈继秋,Dollar也说没见过。
秦见夏心急如焚,又拜托他俩去他房间瞧瞧。
她盘腿坐在宿舍床上,十分焦灼地等待着男友的音讯。
过了很久很久,小如才回复她:「他没事,就是睡着了,别担心」
果然,谈继秋的消息霎时弹了出来:「我没事,放心」
秦见夏飞快地打起字:「我才发现你这周一直没开播,到底发生什么了?」
谈继秋:「最近有点感冒,昨天吃了药睡得比较沉」
她这才松了口气:「你最近房间不要锁门,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谈继秋:「嗯,没事的,别担心我」
谈继秋:「照顾好自己」
秦见夏将这五个字咀嚼两遍,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她不禁啃起嘴唇的死皮,陷入沉思——
再去问小如和Dollar也问不出什么,谈继秋如果有什么事不想让她知道,小如姐他们肯定也不好插手。
直觉告诉她,一定出事了。
秦见夏算了算时间,索性买了周五去晋海的高铁票。
明天上午有pre不好请假,刚好中午上完课直接赶去高铁站,这样下午四点前就能到达晋海。
她倒要亲自去看看,谈继秋到底在隐瞒她什么。
-
谈继秋陷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昏昏沉沉地,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天。
像是有一层塑料膜,将他的五官紧紧覆住,时刻呼吸不得。
这层枷锁与生俱来,又终其一生无法揭下。
谈继秋习以为常。
直到门外传来秦见夏的声音。
他陡然惊醒。
又是一道砸门声,使他意识到,原来不是在做梦。
胡子没刮、房间没收拾、头发没整理,甚至连脸都没洗。
不能开门。
“谈继秋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把门打开!”
“咚咚咚——”
“他怎么没动静啊?”秦见夏忧心忡忡地面向小如,“不会是晕在里面了吧?”
小如也说:“要不找个开锁的?”
秦见夏正欲开口,却被门内传来的声音打断。
“你们先去一楼等,我一会就下去。”
他的嗓音十分沙哑,听起来极度疲惫,又强撑着遮掩。
秦见夏低声对小如说:“小如姐你先回房间吧,这里我来处理就行。”
“有事随时叫我。”
小如担忧地看她一眼,随即走楼梯上了楼。
“不行——”秦见夏抱臂站在门外,坚决道,“我等不了,你现在就给我开门!”
里面鸦雀无声。
秦见夏使出杀手锏——
“不开门就分手吧,没什么好说……”
话音未落,“嘎达”一声突兀响起,门竟从里面打开了。
一片漆黑中,浮现出谈继秋若隐若现的、苍白的脸。
这是秦见夏从未见过的谈继秋。
她见过他夺冠时意气风发的姿态;见过他平日时死气沉沉的模样;也见过他红着脸说喜欢时的害羞。
他总是平和的。
如今这副丑陋狰狞的状态,秦见夏第一次见。
很难想象,愤怒、自弃、挣扎、痛苦、麻木、沮丧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她想,这些形容应当归纳为“绝望”。
绝望这个词太重,此刻用到谈继秋身上却刚好。
他沉静地站在房内,像一条濒死的鱼。
“很失望吧。”
秦见夏听到他说。
“什么?”
“我说,你应该对我很失望吧……”他的状态十分低迷,嗓音喑哑,说话异常艰难,“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我真的……”
“闭嘴——”
秦见夏突兀地打断他。
然后怒气冲冲地用肩膀将他撞开,径直闯入黑洞般的房间。
“哗”地一声,厚重的窗帘被她利落拉开。
黑夜前的最后一丝阳光顿时倾泻进来,将每一个昏沉的角落都洗得发亮。
谈继秋怔愣在原地,无措地用手遮了遮眼。
秦见夏还不忘小声吐槽一句“什么牌子的窗帘这么遮光”,紧接转过身子,板着脸开始数落起他:“哦——原来某人这几天都在骗我呢!”
“泡面桶快堆成山了,得亏还记得吃饭没把自己饿死……”
“还骗我说有在好好吃饭?胡子没刮,头发也没洗,你该不会连牙都没刷吧谈继秋?”
她快语连珠,不等他反应过来,便站定在他面前,不慌不忙地问:“还要跟我闹分手?”
“先跟我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阳光刺眼到,迫使他有种快要流泪的冲动。
谈继秋感觉自己的委屈顿时溢了上来,止也止不住。
他不禁垂眸,看到她因匆忙而弄乱的发顶。
“对不起。”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搂住她柔软的腰肢,将脸埋在她颈窝。
秦见夏揉着他的后脑勺,任他抱了一会,耐心渐渐告罄,她无奈将他推开,威胁道:“你怎么像只缩头乌龟……不说就彻底分手吧,最讨厌磨磨唧唧的。”
“我说,”谈继秋平静地把手机递给她,“你先看。”
秦见夏一头雾水地接过手机,没好气地低头摆弄:“密码。”
“你生日。”
秦见夏:“……”
撞密码了。
手机一解锁就是微信页面,不用看也知道这次是和谁的矛盾。
只有备注「爸」的那个对话框,显示的是免打扰和小红点。
秦见夏点进去,粗略翻了一遍聊天记录,大致了解到事情经过。
起因是谈继秋的父亲不知道从哪得知他在晋海买了房,便发了条长微信,好言询问他近况。
不料谈继秋性子执拗,回也不回。
他父亲等了两天没收到回复,急眼了,然后发了很多条微信呵斥他,言辞激动。
通篇都非常粗俗,比竞人骂得还脏,甚至夹杂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方言脏话。
为数不多不被和谐的字眼是“不孝”、“畜生”、“白养你了”诸如此类,还威胁谈继秋,要去媒体那里告发他“虐待父母”。
其实他父亲就是想让他在房产证里加上他的名字。
或者一次性买断,给他爹一百万,从此一刀两断。
他父亲直到一小时前还在微信轰炸,声称已经联系好了媒体,不给钱就要毁了谈继秋。
秦见夏对此叹为观止。
真没见过这样做人父母的。
谁被亲生父母这样羞辱过,都会沉疴难愈。
爱父母是每个小孩与生俱来的宿命,比学会爱自己先抵达身体。
伊甸园折返化作刺向自己的利剑,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凌虐。
谈继秋支在那里,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整副身躯神经系统失调了似的,就连牙龈都在战栗。
他有种呕吐的欲|望,但更怕吓到她,便咬牙强忍。
这无疑是他最脆弱的一面。
没有人愿意让爱人瞧见自己丑陋的缺点。
而他近乎自虐地,将自己最后的遮羞布揭开,使其彻底一览无遗。
他就这样了。
他有畸形的家庭。
他麻木、抑郁、无能。
她可以立刻放手,他不会有半句怨言。
秦见夏没有任何救赎他的义务。
倘若不小心把她拽下半分,谈继秋都认为自己罪孽深重。
他想,他们或许就要到这里了。
室内一片死寂,空余缇光大亮。
一个在法庭终判,一个在最强大脑。
秦见夏沉默了整整半分钟。
她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失焦,思考接下来该以怎样的姿态来应对这件事。
不出意外,她的破碎男友肯定满脑子又是将她往外推,哦不对——
以她对他的了解,现在让她知道一切,肯定是破罐破摔了。
她头脑风暴完,依旧选择将这一页轻轻揭起,又轻轻放下。
秦见夏随即嗤笑一声:“就这啊。”
她维持低头的姿势,以至于对方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她又不带任何嘲讽的口吻,像是真正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谈继秋反应十分迟钝,懵懂地皱了皱眉。
“你父母什么样我十六岁就知道了。”
——这话好像曾经说过。
秦见夏抬眸,眼睛清凌,不带一丝怜悯,也全无任何厌恶。
谈继秋疑心自己看错。
只听她又随意道:“其实给他钱也行,你不是已经把房子卖了吗,正好啊,这回借此机会和他们断绝关系。”
“祸兮福之所倚,明明是好事嘛。”
“不行,”谈继秋认真地说,“之前我每年都给他们十万生活费,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又生了三胎,全指望我和家姐养。”
“我不想给他们养孩子。”
他闷闷不乐。
“我滴乖——”秦见夏大吃一惊,“快五十了还能生三胎?!”
谈继秋无奈地点点头。
“那你父母也是人才……”
秦见夏摸着下巴思考片刻,问:“你给经纪人说了吗,陈姐怎么说?”
“陈姐说最好不要曝到大众面前,会影响代言。”
“那你知道你爸爸联系的是哪家媒体吗?”
“不知道。”
“这是颗隐形炸|弹,你现在不立刻拆了的话,后面只会是无底洞。”
谈继秋垂头丧气地坐回床边,扶额道:“所以我说,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无稽之谈——”秦见夏按捺住骂人的冲动,“我们分手对这件事有任何改善吗?”
“没有,”谈继秋找回理智,“你现在是上升期,至少可以让你少受些波及……”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还没公开,你塌房完全影响不到我。”
秦见夏忍不住笑了两声,走过去用力坐在他身旁,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我就不同意分手!”
“能不能别一有风吹草动就提分手?”她语气认真,“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啊?咱俩早都‘坦诚相待’过了,以后不许这么幼稚。”
“分手这个词不好,从今往后谁都不许再提,我单方面宣布这是禁词。”
谈继秋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下意识呆滞地瞧她。
“再说了,你和你姐不才是一家人吗?你当初选择了你姐,所以姐姐才算你的家庭。”
“那你姐姐怎么说?她知道吗?”
谈继秋摇摇头,回她:“最近恩恩生病了,姐夫恰巧不在港城,我就没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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