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群臣之首的霍英,脸色铁青。
霍家本欲借此更进一步,此刻见皇帝如此儿戏般地践踏规则,心中惊怒交加。
这简直是在公然打所有世家的脸!
“陛下!”
霍英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此事关乎国本,岂可如此儿戏!遴选淑女入宫,乃为延绵皇嗣,稳固国朝根基,陛下岂能因个人好恶,轻率指婚,寒了臣子之心?!”
卫烬的目光倏地扫向他,那目光里没有了刚才的懒散戏谑,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玩味。
“霍爱卿这是在教朕做事?”
他慢悠悠地问,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一点,“说起‘臣子之心’,朕倒想起一事。”他目光转向户部队列的方向,虽然霍明光今日告假未至,但他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遍大殿。
“朕记得,户部郎中霍珩,是霍爱卿的族侄吧?几年前,他还在青州临山县那个叫…靠山村的地方,做个七品县令?”
霍英心中猛地一咯噔,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他。
卫烬仿佛在回忆,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这才几年功夫?朕翻看吏部考功记录,霍郎中可是青云直上,从七品县令一路升迁,如今已是户部四品的实权郎中了。这般升迁速度,在我朝可不多见。”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压在霍英身上。
“霍爱卿,您身为长辈,又同在朝为官,想必对您这族侄的卓著政绩了如指掌。不妨就在这朝堂之上,说与朕和诸位同僚听听?也让大家都看看,我大胤朝的能臣干吏是何等模样,嗯?”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猛地炸响在霍英耳边,甚至盖过了刚才选秀风波带来的愤怒!
霍珩!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他的升迁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卫烬能不清楚?!当年在临山县,霍珩与帝后有过节,甚至间接导致了匠户的悲剧。他后来的升迁,固然有霍家运作的成分,但很大程度上是吃了凌战推广高产作物、兼种高产棉、平抑粮种政策的红利!
那些“政绩”,不过是恰逢其会,站在了风口上!
卫烬此刻旧事重提,哪是真的要听政绩?
这是在用最云淡风轻的方式,揭霍家的老底,点醒霍英:你们霍家屁股底下也不干净!你们推荐的人是怎么上来的,朕一清二楚!再敢在选秀的事上聒噪,朕不介意把陈年旧账翻出来,好好算一算!
霍英瞬间静了下来。
他想起了姜家的下场。
皇帝登基之初,看似什么都没做,却四两拨千斤,让盘根错节的姜家迅速失势,连姜太妃都被送进了皇家庵堂“颐养天年”。如今是霍太妃(太皇太后)当家,霍家看似风光无两,但皇帝若真想动霍家,手段定然层出不穷!
他现在不敢明着来,但暗得未必不行。
此刻皇帝没有深究霍珩升迁的细节,已是给了霍家天大的面子!
若再纠缠选秀之事…
霍英猛地低下头,声音干涩发紧:“陛下…陛下所言甚是。霍珩…族侄确需历练。老臣…老臣失察。选秀之事,陛下乾纲独断,自有圣裁,老臣…并无异议。”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屈辱的重量。
卫烬看着他瞬间萎靡下去的气势,唇角那丝冰冷的弧度更深了些,这才懒洋洋地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随口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退朝。”他懒得再看他们一眼,起身,自己直接宣布完,拂袖而去。
留下满殿神色各异、惊疑不定的朝臣。
皇帝轻飘飘几句话,不仅堵住了霍家的嘴,更是在所有世家心头敲响了一记警钟。
这个起于微式,没有任何根基的年轻皇帝,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英武大帝的嫡长孙!骨子里带的吧!
前朝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入后宫。
慈宁宫内,太皇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顿住了,脸上看不出喜怒。
凌战正坐在下首,逐条看着京郊皇庄新粮种的推广条陈。
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份无形的紧绷。
“皇帝今日…在朝堂上,很是任性了一番。”
太皇太后缓缓开口,目光落在凌战身上,“选秀之事,乃祖宗家法,关乎皇嗣延绵,岂能如此儿戏?皇后,你可知晓?”
凌战放下茶盏,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语气却清晰坚定:“回太皇太后,臣妾以为,选秀之事,初衷本是为陛下择选可心之人,延绵子嗣。若所选非人,令陛下心生厌烦,岂非本末倒置?”
太皇太后眸光一锐:“哦?依皇后之见,该如何?”
“臣妾愚见,”凌战微微垂眸,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真正该由谁來选,不该是礼部,不该是臣妾,更不该是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
她抬起眼,直视着太皇太后:“该由陛下自己去选。陛下喜欢谁,中意谁,才是最重要的。否则,纵使塞满后宫,不过是多添怨偶,于国于家,有何益处?今日这场闹剧,根源或许正在于此。”
太皇太后凝视她良久,佛珠在指间缓缓转动,最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皇后倒是…想得开。”
凌战起身,行礼:“臣妾只是希望陛下能舒心些。大司农还有些事情,臣妾告退。”
她退出慈宁宫,背影挺直。
她知道这番话会得罪太皇太后,但她必须说。小石头的话点醒了她,她无法再沉默地看着他被当成一个播种的工具,被无数算计包围。
宫闱深处,消息传递得最快。
霍英下朝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在值房内来回踱步。
一个小内侍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禀报了几句。
霍英脚步猛地一顿:“她真这么说?”
“是,苏秀女确是这般说的…她说,让大人稍安勿躁,陛下…并非是针对霍家,只是…”内侍的声音更低了些,“只是早年习性难改,任性惯了。还说起…说起在青州时,陛下若不成器,惹了祸事,皇后娘娘说打就打,感情也…也并未受影响,反似更亲密些…”
霍英眼中的怒意渐渐被一种狐疑和算计所取代。
说打就打?感情未受影响?
苏婉这话,看似劝慰,实则是在告诉他:皇帝的任性不是第一次,皇后自有手段“管教”,且越管教感情反而越好?这是在暗示他,皇帝的闹腾不必当真,甚至可能是帝后之间的一种…情趣?而他们这些外人,反而成了不必要的担忧?
还是说…另有深意?
霍英眯起了眼,苏婉这个人,他越发看不透了。
她似乎是在安抚霍家,但那话语深处,总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意味不明的凉意。
乾清宫的书房内,药味被淡淡的墨香和檀木气息压下了几分。
连日的风波似乎暂时平息,留下一种疲惫后的短暂宁静。
卫烬披着外袍,坐在窗下的软榻上,凌战则站在一张铺开的巨大舆图前,指尖正点着西北某处。
沈钰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父母之间依旧隔着几步的距离,空气中却不再有前几日那般冰冷尖锐的对峙感,反而流淌着一种共经风浪后、无需多言的默契,尽管这默契之下仍是深可见骨的分歧与伤痛。
“父皇,母亲。”沈钰恭敬行礼。
卫烬抬了抬手,示意他近前。
凌战也从舆图上抬起头,目光温和地落在他身上。
“行囊都打点好了?”凌战先开了口,语气是惯常的冷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回母亲,都已备齐。轻车简从,只带两名侍卫,一名书童。”沈钰回答得条理清晰。
卫烬打量着他单薄却挺直的身板,皱了皱眉:“外面不比宫里,更不比翰林院。江湖险恶,人心叵测,遇事…”
“遇事当忍则忍,当断则断,保全自身为要。”沈钰接过了父亲的话,眼神清澈而坚定,“儿臣明白。”
卫烬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他的准备。
短暂的沉默后,沈钰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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