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滟还在沉思,冷不妨便见韩维德自正殿匆匆而出,大步迎面而来。
猝不及防地与他撞上,看着他一瞬从惊诧、迷惘转为怒极后,狠狠瞪来的眼刀,钟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往林维清身后藏了藏。
韩维德怒发冲冠,指着她的鼻子便汹汹道:“孽障,你果然没死!竟还敢回云山放肆!”
林维清眼角一跳,将人护在身后,挡住眼前山岳般威严逼来的师兄,若有所思道:“果然?”
韩维德惊觉一时失言,气势却分毫不改,冲着师弟怒喝道:“你还要不要脸,怎敢将她如此堂而皇之地带回来?”
林维清眉心微蹙,却见韩维德身后已有跟随而来的江湖中人,不便多言,只道:“事关九月初一之战,滟儿在神焰教探听到了紧要情报,还请师兄暂且先摒除成见,召集大家一同商讨。”
事发突然,钟滟已然暴露在所有人眼下,再无遮掩可能。
韩维德狠狠剜了林维清一眼,压着嗓子冲着仍躲在他背后的钟滟警告道:“你最好老实一点,实话实说,若敢有半分瞒骗,戒心堂七十二道极刑定要你好看!”
见他转身大步而去,钟滟忍不住呲牙扮了个鬼脸,又在林维清的目光下迅速乖巧,整肃仪形,如淑女般侍立在师父身后,在数道或沉思或探究的目光下,随着众人一同朝大殿行去。
魔教即将来袭,整个云山皆在紧急备战的状态中,原本高阔华雅的山门大殿也被临时作了议事处,往来皆是衣着陌生的江湖中人。
入了大殿,便见药王山掌门严持楹、阕剑阁剑魁裘登明等一众先前被困离波沼的武林精英皆围聚过来招呼叙话。
当日林维清终于为大部队运功化解了傀儡蛊及五步蛇毒,重新启程之时,阿耶那偏又再次来袭,魔教弟子在大片迷烟中,趁乱劫走了乔沉舟。
虽说乔沉舟是林维清门下弟子,可她毕竟是个奸细,丢了便丢了,无伤大雅。
可林维清却为了寻她独自脱离了队伍,让徐维衡与柳沉弘护着众人先回云山。
回程途中,因背负伤者无法快马疾行,不出预料,众人又遭到了阿耶那的追袭。当时,大部队将少部分仍身中傀儡蛊深陷昏迷的伤者护在中心,奋力血战。徐维衡与李沉水在队伍最前破开迷阵毒障,领着队伍艰难前行,柳沉泓则与其余云山弟子断后。
漫天遍野的虫潮蛇海中,魔教的领队弟子竟是一个容貌冰雪精致宛如年画的小姑娘——下毒暗害郑维宁,挑断她手脚经脉的罪魁祸首,方沉鱼。
伤师之仇不共戴天,柳沉泓当即便红了眼,护着队伍脱离险境后,竟怎么拦也拦不住,孤身去追撤退的魔教弟子,誓要手刃方沉鱼。
众人等了他一夜不见他归来,派人去寻时,只见到他已然冰凉青紫的尸身。
血迹斑斑的浅青道袍下,无数蛊虫啃啮而出的血洞触目惊心。他也不知死于什么毒虫之手,尸身满身血窟却不腐不坏,回到云山时竟仍还宛如生前。
听到此处,林维清目光已是一片深寒,从络绎不绝前来寒暄的人群中抽身,兀自去了殿外等候郑维宁。
不久,一架木制行椅自山边飞来。
郑维宁坐在其上,神色空洞,眼周蒙了层憔悴黯色,整个人苍白消瘦了一大圈,衬得原本得宜合身的道袍更显空空荡荡,单薄伶仃。
她缓缓落于地面,吴沉玉紧随其后,伸手欲推她前行。
郑维宁却抬手婉拒,依旧以气劲御椅而行,不愿假手他人。
林维清面上露出一抹愧色,疾步上前喊道:“郑师姐。”
郑维宁只微一点头算是招呼,便移开目光,缓行向前。她面上枯寂一片,再无半点往昔温柔周到的迁就之态。
林维清跟在她身后,低声道:“……没有护好泓儿,皆是维清之过。师姐要怪,便尽怪在维清身上吧。”
郑维宁扶在行椅轮毂上的手蓦然一顿。
四周一霎沉寂,连片落叶都不敢再动,只余山间哀咽的霜风,缓缓扫拭细碎浮尘。
她的肩胛微颤,眼眶渐渐地红了,却不见星点水色,仿佛一座干涸的枯泉,在沉默中嘶吼,直到沙哑力竭。
静持许久,郑维宁忽而转头,冲着林维清道:“年初那场比试,泓儿输给了玉儿……若我当时没有拿话激他,说他太过爱惜羽毛、遇见魔教只怕会临阵怯战……他是不是,就不会一时冲动了?”
她的语调过于凄恻,宛如山头声声啼血的杜鹃。
林维清不忍再看,只徒然地在郑维宁肩头拍了拍,苍白抚慰道:“泓儿在天上,定也不愿看到他的师父如此自艾神伤。血战在即,师姐当振作精神,才好为泓儿报仇。”
下一刻,郑维宁却又漠然转过头,一语不发,仿佛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人不是她一般,自顾自地向内里行去。
沉玉只及仓促与林维清行了一礼,便赶上前去,先郑维宁一步为她扫除所有行椅前的障碍。
韩维德与徐维衡也一同跟了出来。
徐维衡见到呆呆杵在林维清身后的钟滟,素来春风拂面的脸上徒然一变。他涵养深厚,很快恢复过来,与她微微颔首致意。韩维德则直接剜了她一眼,一把拽起林维清朝内行去。
钟滟跟在三人身后,再入殿内时,更觉两侧打量探究的目光玩味犀利,一道道汇在身上,仿佛能透过她的皮肉,直接验骨查髓。
“钟滟,你从神焰教中得了什么消息,此来投诚,还不速速交代。”韩维德步上高台,转身俯视而下,冲着她高声而问,语调轻蔑冷漠得仿佛在审问犯人。
一听她的名字,两侧立即传来细碎的抽吸声,低低的议论之声四起,密密麻麻地传入耳膜。
钟滟唇角抿起一分苦笑。
托当年之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武林中仍然声名狼藉——
一个大逆不道对师尊生出非分之想的逆徒,一个求而不得便勾结魔教犯下血案的妖孽。
她虽不在意名声,可被众人那样打量评论,又难免寥落,鼓起勇气刚欲启唇,抬头却见林维清极不客气地甩开了韩维德锢在臂间的大掌,向着众人沉声介绍道:“这是小徒钟滟,当年在袁家村为苏潋所陷,苦无证据,因此假死潜入神焰教中为内应打探。此番得到了神焰教来袭相关的紧要消息,特意归来示警。”
“这……”
一个死了多年的人突然冒了出来,又有那样的因由,众人难免露出怀疑之色。
很快,人群中便有个声音问道:“当年袁家村一案,不才便在现场,一村一百四十三口皆为蛟荧所杀,又有唯一的幸存幼童指认。人证物证俱在,林真人当时也是承认了的。怎么如今又要翻案,说令徒乃是为魔教所陷害?”
林维清面色坦荡:“当年是我失察,才使滟儿蒙冤多年。此番我与苏潋交手时,发现她的佩刀与蛟荧一般无二,名为鸱狱。两柄魔刃原是一对西域传来的双刀。苏潋极擅易形一道,千面万相,随心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