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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授!你为什么不守信用!?”
教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把全班都吓了一跳。
靠近门边的同学看清是谁,出声指责:“施秦你有病啊,吓死人了!”
施秦却充耳不闻,他满脸泪痕,气势汹汹地直冲陈嘉授而去。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耍的人团团转。骗人很好玩吗?你是不是早就等着看我的笑话?”
陈嘉授冷眼看着他发疯:“现在什么时间?”
晚自习又如何?
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一瞬间就能点燃所有恨意。
施秦用力拍着他的桌子:“你别再装了!你早就知道了吧,秉火奖学金得主是你。”
“……”
“?”
陈嘉授愕然,眸底深深震动。
手中的笔掉到桌面上。
他终于想起,答应班主任报名的那天,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想起来的事情是什么了。
“终于想起来了,装不下去了是吗?”施秦愤恨至极,毫无形象地质问他,“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
李安蓝悄悄问喻星旋:“到底怎么回事啊?”
喻星旋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但很快,她就从只言片语中拼出了事情的大概。
陈嘉授是校庆晚会后报名了奖学金,说明在那之前,施秦可能来找过他,或许,还得到了陈嘉授不报名的承诺。
却没想到,陈嘉授后来又反悔了。
这也就能解释,施秦为什么口口声声地说陈嘉授欺骗了他。
此时,班级里也早已经是议论纷纷,许多不明所以的同学替陈嘉授抱不平: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授哥拿奖学金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一个奖学金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再说就算不是班长,这个奖也不一定会轮到你啊。”
“陈嘉授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
施秦性格孤僻,是众人眼中一心学习、脾气古怪的书呆子,不怎么受别人欢迎。
所以许多人都站在陈嘉授这边,似乎也并不奇怪。
“你们——!”施秦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凭什么?不光彩的是他,你们凭什么指责我?”
他被怒火冲昏头脑,一拳朝着陈嘉授的面门挥去。
周围纷纷惊叫。
陈嘉授轻松地截住他朝自己打来的拳头,扭向一边。
施秦几乎是瞬间发出一声惨叫,他奋力地挣扎:“小人,你他妈就是个不守承诺的小人——”
“行了……”
见越闹越大,不断有人上前劝架,充当和事佬。
“我可以解释。”陈嘉授凛声,压制他的力道不松,“但如果你是这个态度,我只能说你活该。”
“像什么话!不知道晚自习的纪律吗?我还在三楼就听见你们班在吵!”
众人扭头看向门边。
只见教导主任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外:“还敢打架!自觉点都给我滚出来,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陈嘉授放开施秦,没看他一眼,穿过劝架的人群,昂首阔步地走向教导主任。
施秦狠狠地擦了擦眼泪,整理好凌乱的校服,也跟了上去。
教导主任看清是陈嘉授和施秦,也愣了几秒,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两个人。
成绩好的学生,在校领导那里总有豁免权。
一时间,他也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处理了。
“都别看了,学你们的习。”教导主任把窗口那排伸长了脖子的学生赶回去,看向施秦和陈嘉授,“你们两个,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陈嘉授怎么就不可能主动抢别人的奖了。”
教导主任走后,一道清晰的女声,彻底打破教室里低声的议论。
看清说话的人后,全班都大跌眼镜。
居然是班上那个没什么存在感,整天寡言少语的女生——赵燕妮。
沈林风当即就不干了:“你什么意思啊,阿授还帮过你,你就这么——”
赵燕妮嗓音嘶哑:“他帮我,我就该感激他一辈子是吗?”
听到赵燕妮的话,许多人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是啊,施秦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也从没有这么失态过。
可如果,就连陈嘉授帮助过的人都对他不满,难道……他真的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什么啊,我就说赵燕妮是个白眼狼吧,她怎么能这么说他!”李安蓝自从运动会就对赵燕妮颇有微词,正要拉着喻星旋把旧账翻翻,可喻星旋却忽然离开了座位。
“哎,喻星旋,你要去哪……”
喻星旋其实跟这事完全无关,可她又很难让自己置身事外。
施秦家庭条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贫困,她知道。
或许奖学金确实对他很重要。虽然竞争激烈,施秦不能保证他百分之百获奖,但陈嘉授只要报名,他就没有任何拿奖的可能。
相比起来,陈嘉授只是得知秉火奖学金与陈自钧的渊源,就临时转变主意报名,多少都显得有些何不食肉糜。
而且他是临时反悔。就算他报名后跟施秦说一声,施秦也不至于在班里发疯。
不管怎么看,陈嘉授似乎都是理亏的一方。
可是,在听到指责的话出自别人之口时,喻星旋却坐不住了。
记得类似的场景,也曾像今天一般在她眼前上演。
那天她跟祝媛在一起,听到别人议论陈嘉授各个版本的爱恨情仇,恨不得装作不认识他。
而今天却不同。
或许是亲眼见过,陈嘉授谈起热爱的事物和崇拜的人时,那坚定灼热的眼神。
她竟然少有地想站在他那一边。
也想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一次。
办公室门被叩响,紧接着,门外钻进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主任,我能不能跟施秦聊一聊?”
喻星旋带着施秦来到走廊尽头。
“你也是来劝我的?劝我不要再提这件事,反正最后奖学金落到我们学校,所以谁拿都一样?”
施秦讽刺地笑了。
“你听我说,不管陈嘉授答应了你什么,他这次,的确是有资格报名的。”
施秦猛地打断她:“你还说不是来劝我的?喻星旋,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陈嘉授很让人心寒,他不守承诺,不理解这个奖对你的重要,他骗了你,你相信了他,但你从头到尾完全不知情。别人不理解你,但我知道,他们凭什么要求你在失去了奖项之后还要求你客观地看待整件事情?施秦,这对你不公平。”
施秦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人非草木,怎么能强求一个全盘皆输的人仍然保持理性。至少要给他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喻星旋陪他坐了许久,等施秦情绪平复了,递给他一张纸巾。
“……谢谢你。”
喻星旋轻轻摇头:“现在,你想跟陈嘉授聊聊吗?”
一听这个名字,施秦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肌肉。
但最终,他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愿意……但不要在校领导他们面前。”
“好,那你现在先把眼泪擦干净,然后去洗个脸。”
“陈嘉授,出来一下。”喻星旋把门开了一条缝,“主任,施秦想跟陈嘉授单独聊一聊。”
“这……”
从来没有正在接受批评教育的两个人先后被人叫走的先例。
教导主任正在犹豫,陈嘉授向他保证:“我去一趟,不会有事的。”
三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操场。
喻星旋自动留在远处:“你们聊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为什么。”施秦一开口,仍旧不甘,“你真的需要这个奖?”
陈嘉授沉吟了许久,目光落在远处——
喻星旋站在操场旁一棵大树下,那里蚊虫应该很多,她却不知道换地方,不住地跺脚,两只手一刻都没停下,在脸旁扇来扇去,像在赶飞虫。
跟她平时的机灵相去甚远。
他不由得唇角一勾。
施秦才发现他完全没在听,油然而生一股挫败:“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傲慢,永远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陈嘉授没否认。
或许施秦说得对,他根本不在乎不相干的人对他的评价。受追捧不会让他得意,再大的敌意也不会换来他一个眼神。
“你把那一拳打回来吧,欠你的,不还手。”
“……”
“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报名。”
施秦哑口无言,内心的信念如同崩坏的城墙。
陈嘉授并不想对他解释,但这已经不再重要了。施秦忽然意识到,他想超过陈嘉授,想证明自己不靠家世也要比他优秀,他需要的,并不是陈嘉授的解释和道歉。
在他苦苦地执着于要一个解释的时候,他早已经在潜意识里低人一等。
半晌,他释然地笑了笑:“我现在明白了。”
明白什么是得天独厚,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即使什么都不做,依旧是人群的焦点。
总有一天,他会跟自己和解,但这一天不是现在。
陈嘉授看了他一眼。
施秦摇摇头:“明白我并不比你差在哪。”
施秦没有再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回了班级。
喻星旋问施秦去哪里时,他像卸下了重担一样,一身轻松地回答:“耽误这么多时间,我也该回去写作业了。”
施秦能想通,喻星旋很高兴:“你可以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可施秦前脚刚走,另一位祖宗又明显的不高兴了。
陈嘉授双臂环胸,情绪写在脸上,冷冷淡淡地眄她一眼。
“施秦走了,你还不回去?你们聊得开心吗?”
喻星旋向他走近了一点,难得放软了态度:“我有话跟你说。”
陈嘉授想到刚刚在办公室,她就那么把施秦叫了出去。
她宁愿来找施秦,都不愿意找他。
陈嘉授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她的肩膀,冷酷地警告她:“离我远点。”
“……”
什么烂脾气啊。
喻星旋腹诽。
可她现在却好像已经找到了拿捏陈嘉授命门的正确方式。也不反驳,从善如流地向后退了几步:“现在可以说了吧?”
“说什么。”陈嘉授语气强硬,又带了点落寞,“说我抢了施秦的奖学金,你对我很失望?”
喻星旋无辜地眨眨眼:“不是这个。”
“随你吧。”陈嘉授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或许是怕听见不想听的,他冷哼了声,“反正你为了施秦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陈嘉授忽然死死地盯着她,几乎是一字一字地往外挤,“你连人工呼吸都能给他做!”
“别再提那么久之前的事了好吗?”况且最后不是谁也没做成吗。
喻星旋心底冒出酸甜交织的气泡,望着他慢悠悠地开口:
“我们就说这件事。”
她还不如说以前的事。陈嘉授高傲地扬着下颌,极其有骨气地,不愿意承接来自她的审视:“你还是省省……”
“我不觉得你有错。”
陈嘉授狠话放到一半,忽然被噎住。
“但,”喻星旋认真道,“如果我是施秦,我的反应会更激烈。”
他有些怔然,低声问:“如果你是我呢?”
女生直着清傲的脊背,冷静地说:“我不是你。”
“……”
她宁愿把自己代入施秦的立场,也不愿意代入他。
先是施秦,后是柳靖纶。现在柳靖纶暂时消停了,施秦又出来兴风作浪。他想安生一会儿都不行。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只把目光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陈嘉授,你等等。”
陈嘉授以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过分,转身的动作放缓了。
“我忽然有个想法,一会儿想跟领导提一下,你帮我打一下配合。”
“现在想起我来了。”陈嘉授彻底气到笑出声,“我要是不帮呢?”
话虽这么说,陈嘉授还是改变了方向,向办公楼走去。
就在这时,衣角忽然被人牵住。
小心地、僵硬地摇了摇。
陈嘉授喉咙发痒,难以置信低头。
她从来没有求于人,更没学过跟人撒娇,面色难堪得要滴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英勇就义。
“你就帮帮我——”
似乎觉得太过于生硬,她又灵机一动加了个语气词:“……嘛。”
“……”操。
好拙劣的表演,既不俏皮又没诚意,她不会以为自己这样很可爱吧。
陈嘉授没好气道:“好好说话。”
“哦。”喻星旋像是决定将得寸进尺进行到底,拽着他的衣服又扯了扯,“那你答应吗?”
一秒。两秒。三秒。
陈嘉授:“……带路。”
回到办公室,校领导给陈嘉授和喻星旋介绍了施秦的情况。
喻星旋早有耳闻,陈嘉授却是第一次听。
他安静且沉默,全程没说一句话。
他难以想象,在这个年代,还有如此贫疾困苦的家庭。
施秦初中申请奖助金被人看不起,高中便说什么也不再申请贫困生补助。
为了给自己赚生活费,他周末到人来人往的街边做小生意,被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偶遇过许多次。
本来日子能勉强维持下去,可不久前,他们家又失去了一个劳动力。
他中考考了状元,得到了镇政府的一笔万元奖金。本想攒着那钱上大学,但为了给家人治病,不得不提前拿出来。
所以他才对秉火奖学金这么看重。两万块,如果拿到这笔奖学金,他高中的学杂费就不必发愁了。
“拿到奖后,奖金归他,高中三年我家也可以一直资助他。”陈嘉授主动表示。
考虑到施秦过分强烈的自尊心,他顿了顿:“不过不要以我的名义。委托机构,或者匿名委托学校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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