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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傩面尸(12)

听闻靳方夷所言,温堇禾与裴因来到薄府旧地。

在霍乱结束后,薄府便一直封禁于此,空荡至今。

二人翻墙进了府中,四周闃静无声,冷风带着砭骨的寒意,卷起满地残叶,莫名升起一股萧瑟之感。

趁着婆娑月光,温堇禾抬手掐诀,幽幽燃起的符光指引她朝北斗方向寻去。

锁魂钉共有七枚,那年众术士施法将整座府邸的冤魂皆钉死在锁魂阵中,永世不得超生。

而困守在此地的怨念越积越多,此消彼长,便可压制霍乱中死去的妖魂。

二人一路追寻着望魂符来到薄府后院,在东北角一口枯井旁,见到了三枚早已锈蚀成黑色的铜钉。

温堇禾颤抖着将符火凑近,光晕却在触及井口时忽明忽暗。

她撸起袖子,接过裴因递给她的铁锨便埋头深挖,一铲子下去,三枚铜钉连带着泥土一起拔出,铲出的坑中顿时血雾蒸腾,积压的怨气破土而出。

见怨念来势汹汹,温堇禾双手结印将数张符纸织成密密匝匝的网,堵上了那三处窟窿。

她捡起足足九寸之长的铜钉,只见钉身上用青铜铸着一个硕大的“镇”字。

剩下三枚锁魂钉也很快被找到,只是最后一枚铜钉始终寻不到去向。

二人兜兜转转来到祠堂前,忽而听到堂中传来一阵祭祀时的傩音,伴随着木鱼笃笃的敲击声,无休止环绕在他们耳畔。

夜风吹动腐朽的木门,吱呀开了一条缝。二人试探着推门而入,供桌上燃起的烛火映亮一小块方寸之地,而在祠堂中央静默地跪拜着几十人,虔诚地匍匐在地。

二人愣在了门口,分不清那些人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

就在此时,祠堂内嗡鸣的傩音戛然而止,众人起身回头,呆滞的目光直愣愣看向二人,皆是青白的死人脸。

温堇禾顿时僵在了原地,眸光止不住颤动,尽管已然隔了数年,可她怎会认不出,那一张张惨白无光的脸皆是薄氏族人的面容。

她跌跌撞撞向前,穿过重重人群,来到为首那人的面前。

那人仍旧高高瘦瘦,只是脊骨不再颓着,而是端端正正跪在牌位前。

温和慈祥,与记忆中父亲的样貌重合。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却只堪堪摸到缥缈的虚影,霎时间飘起袅袅青烟,偌大的堂内只剩下她与裴因二人。

裴因一脸心疼地拉过她的手,安抚道。

“阿禾,莫要伤神。”

温堇禾阖了阖眼,强压下喉头的哽咽,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望魂符最后指向的地方便是此处,最后一枚锁魂钉或许就在这座祠堂内。

二人存着最后一丝希望,里外翻找了数遍,可始终未能看到锁魂钉的踪迹。

过了许久,温堇禾将目光投向交错供奉的牌位,只有那里没有找过。

二话不说,她跃上祭桌,将薄氏列祖列宗的牌位翻了个底朝天,锁魂钉仍未找到,却在其中一块牌位之下翻到了一块木头匣子。

她犹疑地拿起匣子,放到耳边晃了晃,听不到半点声音。

好奇心驱使她打开,只见里面仅放着一张薄纸,许是放了太久,纸张已微微泛黄,皱在一起像张废纸。

直觉告诉温堇禾,这张薄薄的纸或许藏着巨大的秘密。她屏住呼吸,指尖有些颤抖,展开了那张纸。

这是一封手书,整张飘逸的字迹撞进她的眼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那是父亲的笔迹。

仅仅第一行,便让温堇禾呼吸急促起来,上面写到。

“我有一个秘密,或许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揭露在世人面前。”

“如今世道不太平,我不愿在朝中斡旋,只想偏安一隅守着妻儿过活。可生在皇城根下,哪有自己做主的份儿。”

“某日圣人召我入宫,派我去守青鸾阁的门,无意中窥探到在青鸾阁的地下,有间暗道。那里的工匠来了一波又一波,方才知晓如此劳民伤财是为了造炼妖鼎。”

记忆飘回到话本中的九年前,温堇禾紧攥着手书的指尖有些发白,她接着向下看去。

“直到炼妖鼎铸成,我眼睁睁看着监工将工匠们杀害,随意抛尸在暗道。看着钦天监捉尽天下妖物,将它们炼化,萃取妖力。一开始还只是将恶妖捉入炼妖鼎,可事态愈发失控,直到最后连一只寻常小妖也不放过。”

“我自知力量微薄,尽管心中不平却仍旧龟缩在青鸾阁守门,可报应终究逃不过。就在炼妖鼎铸成后的几天,因我的疏忽,恪静公主跑进阁中,失足掉进炼妖鼎,这才导致妖鬼霍乱。”

温堇禾瞠目,没想到父亲竟是因此而被降罪。

“我承认,我薄绍不仅有罪,还懦弱无能,亲眼看着无辜的百姓与妖被肆意凌辱,却无动于衷。”

“我也深知自己知晓了太多秘密,又犯下此等大错,皇家必不会留我。只是可怜妻子孱弱,女儿尚小,还未长成就要因我之故而命丧黄泉。”

“若苍天有眼,薄氏一脉仍有后代幸存,有缘见到这封遗书,还望振兴门楣,但切莫再与此事扯上关系,切记切记!”

直至最后,字字泣血。

温堇禾看着这封手书木然在原地,薄纸飘飘然落在地上。

胸前感到一股憋闷,她厘不清究竟是怨愤还是悲痛,只知在这场巨大的阴谋下,无人生还。

裴因弯腰捡起,看到恪静公主几字,才知晓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姨母,竟是因此丧命。

他将此信折好放入匣子中,想要搂过她的肩头,可见她目光呆滞,仿若失魂,悬在空中的手终究垂了下去。

“我要破阵。”温堇禾喃喃而道,一味地重复这句话,“我要破阵,我要把薄氏族人的魂魄救出来。”

而要将迷失多年的游魂重新渡入轮回,需要引魂灯。此灯实为稀罕物件,温堇禾依稀记得,曾在鬼市子中见过引魂灯。

再入鬼市子便是轻车熟路,直到录籍处,却不见丑阿奴的身影,引路人换成了一个白净的盲眼小生,由他提着鬼火灯笼引二人入市。

“先前那个引路人呢?”温堇禾疑惑。

“客官所言可是丑阿奴?”盲眼小生微微转头,脖颈处略有卡顿,“她辞工了。”

听过此话,温堇禾点点头,一想到丑阿奴看向她阴冷的眼神,就感到毛骨悚然。

“你可知在何处可寻到引魂灯?”

“在鬼市子尽头的棺材铺里。”盲眼小生说,“不过客官还是小心为上,这灯绝非常人可驾驭。”

温堇禾并不怕,只是朝他笑笑,在进入鬼市前与他换了许多骨钱。

二人直奔鬼市子尽头的棺材铺,一路畅通无阻,直至门前,却见匾额上同样写着那四个大字。

驾鹤西去。

不知是不是巧合,二人四目相接,随即敲了敲门,过了许久,门内无一人应答。

无奈之下只得推门而进,屋内并未点灯,只有悬在梁上的一盏鬼火幽幽泛着绿光,整间屋子透着阴森之感。

“有人吗?”

二人高声呼喊,却听到一阵尖锐的刮擦声,围在他们身旁此起彼伏。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这才看清四周竟布满了黑木棺材,那刺耳的声音像是从棺材里传来,像是尖长的指甲不断抓过棺盖的声音。

就在这时,屋内陡然亮起第二盏鬼火,只见一个长相奇特的人倚靠在高椅上,嘴里叼着烟斗,轻蔑地看着二人。

温堇禾眯了眯眼,盯着眼前的人越看越眼熟,见她脸上画着拳头大的胭脂,可脸皮与脖颈却用黑线缝在一起。

这模样倒像极了那个引路的故人。

她歪了下头试探着问,“丑阿奴?”

椅子上的人瞬间暴起,而四周刮擦的声音也愈来愈大,好似要冲破棺椁一般。

“你这女娘竟此等无礼,我明明叫吴美丽,是这间铺子的掌柜。”

裴因见状偷偷捏了下温堇禾,侧目扫过一旁的棺材,不动声色地说。

“吴掌柜,我们二人是来求得引魂灯的。”

吴美丽扭头扫了眼裴因,见他细皮嫩肉,瞬间轻声细语起来,嘬了口烟斗说。

“好办好办,来给本掌柜捏捏腿。”

听闻此话,温堇禾怒火中烧,欲想上前就被裴因握住了小臂。

裴因朝她摇摇头,示意她莫要冲动,随后上前一步,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眼底如堕冰窖。

“吴掌柜这是何意,买卖就是这般做的?”

“哎呀公子,这引魂灯可是稀罕东西,并非几个骨钱就可打发走的。”吴美丽见他面露愠怒,话锋一转接着说,“这样吧,看公子面善,不若去给那几个新来的点妆。”

说罢指了指一旁安详躺着的几具干尸。

裴因转头看向温堇禾,见她犹豫片刻,终究点了点头。

二人提着备好的妆奁来到了干尸前,看着干瘪如枯枝的尸首,温堇禾嫌弃地皱了皱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画好后,吴美丽抱胸在干尸前兜转了一圈,咂摸着嘴摇摇头。

“本掌柜不是很满意,重画。”

温堇禾捏紧拳头,沉下脸来紧盯着她,声音像是淬了寒意。

“丑阿奴,你到底想干什么?”

“都说了我叫吴美丽,不许喊我丑阿奴!”

吴美丽尖叫起来,与铺外传来的阵阵梆子音重叠。

听到熟悉的梆子音,温堇禾与裴因相觑一眼,心道糟了,快要闭市了,若得不到引魂灯,二人便会困于此处,无法逃脱。

事已至此,温堇禾抬手掐诀,直逼吴美丽面门,想要硬抢。

“姑娘,正愁去何处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吴美丽一个闪身躲开,毒蛇般的眼神紧盯着温堇禾,咧嘴笑道,“左右也是出不去这鬼市了,顶好的皮囊就留给我吧。”

那声音沉如枯槁,像是百岁老人。

话音刚落,鬼火骤然熄灭,无端升起的冽风掠过二人身边,黑暗中两口巨大的棺椁罩过二人。

变故太过突然,温堇禾躲闪不及,被死死压在了棺材底。因着太过逼仄,她只能笔直地躺在里面。

最后一声梆子音响起,寅时已至鬼市闭市,四周顿时陷入寂静,呼吸可闻。

剔骨的寒意忽的窜过温堇禾全身,她不敢妄动,支起耳朵,一时间风声鹤唳。

蓦地,有股酸腐的臭味钻进她的鼻孔,一阵阴冷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又痒又麻。

温堇禾心头微跳,指尖霎时凝出金光,举到脸边一照。

只见一张狰狞扭曲的鬼脸,咧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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