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流光对祁承瑞作诗的水平还停留在“村猪八九斤,邻里咸欢颜”的印象中,没想到他这辈子做出的最有水平的诗,竟是这首鬼气森森,暗藏血腥的四言古诗。
绝命诗与仵作查出的真正死因一出,此案便不再是广平侯府的家事。
长公主当即命人拿令牌去调金吾卫围府,自己则坐上轿辇,匆匆进宫面圣。
太子瞥了眼广平侯,担心长公主抢先一步在阿耶面前添油加醋地编排什么,赶忙撩起袍子:“姑姑,我也随你同去。”
东宫内侍们亦紧赶慢赶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
两位贵人一走,府内气氛总算是略有放松,今日闹了这么一出,祁承瑞的灵柩必不可能按照时辰抬往北山下葬,宾客们纷纷借口告辞,不多时,府内便只剩下侯府诸人。
外间传来兵甲行进之声,很快走进一身穿兽首细鳞甲的武将,对着广平侯一抱拳:“侯爷,我奉长公主与东宫之命,特来协助京兆府办案,今日圣命未下达之前,还请侯府诸人勿要外出。”
此人便是金吾卫中郎将陆索哥,与广平侯素日里也只算点头之交,广平侯从牙缝里挤出客套笑容,亦拱了拱手:“劳烦将军了。”
陆索哥很有分寸,打了招呼后推辞了广平侯邀他入内堂喝杯茶的话,退到了侯府外守着。
朱漆大门轰然关阖,广平侯转过身,朝着面向他犹然跪着的世子妃王素君,和她身后方正而沉默的灵柩,不知在想什么,语气仍算得上是平静和蔼。
“素君,你今日也累了,让下人扶着你下去休息吧。”
世子妃身子一颤,默了默:“儿媳今日公然顶撞公爹,是为大不敬,愿从此日夜在灵堂守着夫君,寸步不离。”
“你这又是何苦?难道瑞儿愿意见你如此?”广平侯又劝说了几句,见这儿媳仍不肯听,也只能作罢离开灵堂,走之前瞧了眼侧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祁承梧,眼中闪过异光。
他离开后,祁承梧上前几步,对着世子妃道:“嫂嫂,难道大哥真的是被……你又是如何得知……”
世子妃默默凝望着眼前火盆,轻声道:“三弟,他说害死他的人就是侯府中人,你说现在这种时候,我还能信你吗?”
祁承梧此刻最难得像个正人君子,温声细语地想要询问内情,却就这么被轻飘飘地反驳了回去,他哑然而立片刻,对着殷流光道:“我们走。”
殷流光有些担忧地忘了世子妃身后的知意一眼,但好在方才她舍身相护后,世子妃如今更是对她青眼有加,她跟在世子妃身边,暂时应当没什么问题。
她又向后扫了眼,灵堂空荡荡的,已经没了商遗思身影。
她垂下眼,跟着祁承梧回了慎行居。
祁承梧一回去就转身问她:“药你下了没?”
殷流光点头:“我已经混进去了,只要今晚药一送去,那位必定流产。”
祁承梧沉吟片刻,坐在席上想着什么,越想面色越不好,见殷流光在眼前立着,想起昨晚莫名其妙在她房中睡过去之事,更觉烦乱,挥手也令她下去。
殷流光很是乖觉地离开,离开时,刚好跟从外头快步走进来禀告的仆人擦肩而过,听到他对祁承梧道:“郎君,禁中来了人,如今侯爷已经换了衣服入宫了。”
看来这是圣人要亲自问询此案了,祁承梧语气遥遥从内厅传来,更见焦躁:“知道了,下去吧。”
祁承梧的异样让殷流光心中生出怪异感。
她回了自己房中,刚关上门转过身,瞳孔便微微放大,又走过去故作讶然:“殿下怎么又来了?”
商遗思仍然戴着假面,在殷流光眼中,便是个眉眼普通的小厮端坐在桌前,散发着与其装扮丝毫不相符的强大气场。
他淡淡道:“今晚行动,你忘了?”
殷流光有些迟疑:“但侯府今天才刚刚发生过这种事,现在内外戒严,只怕到时候惊动了金吾卫,咱们出不去。”
商遗思抬眸,忽然勾唇笑了下:“你忘了?金吾卫受谁管辖?”
“名义上受殿下管辖,陆索哥也是殿下下属,但……”商遗思道:“就算本王没有实权,想在其中安插几个心腹,也并不难。”
提起心腹,殷流光想起今日堂前祁承瑞的长随出现时,她感受到的那股古怪感,不禁问道:“今日世子心腹突然出现陈冤,是否也是殿下一手安排?”
商遗思赞叹地看向她:“怎么看出来的?”
他事先安排跟殷流光一同进府的仆人,就是为了在暗中寻找这位消失的长随,从他口中问清楚当日发生了什么,并安排他在今日现身诉冤,将此事闹大。
殷流光道:“祁承梧告诉我,这位长随事发之后就被侯爷处以私刑,按理来说应该早就活不成了,今日却好端端出现在灵堂上,没有人暗中相助,说不过去。世子妃虽然果敢,却在他出现时满脸讶然,这说明不是她安排的,今日在场之人,唯一有能力且有动机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殿下。”
她本来不想知道商遗思究竟在干什么,但今日之事发生后,她实在是好奇,这位殿下究竟想在侯府搅弄什么风云。
商遗思早就知道殷流光会这么问,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觉得是谁杀了祁承瑞?”
殷流光眸光轻动,陷入思索。
假如祁承瑞那首诗没有作假,他真的是被侯府中人所杀,那么会是谁?
堂堂世子,不会与下人结仇,更何况殷流光在侯府这些时日已然打探清楚,祁承瑞性情宽和,待下人从不苛责,个个提起世子,没有不念他的好的。
不是下人,那便只会是主子。
这座侯府正儿八经的主子,只有四位,广平侯、老夫人、世子妃、祁承梧。
老夫人已经因为孙子去世惊厥数次,如今日日药不离口,看不出有杀人动机,世子妃那夜见到祁承瑞背后红痕的震惊不想作假,更何况若人是她杀的,她何必大张旗鼓要求重审此案?
排除掉这两人,便只剩下广平侯与祁承梧。
祁承梧与祁承瑞有争夺世子之位的利益冲突,怎么看,他都更有动机。
是他么?他方才那般坐立不安,难道是因为害怕事情败露?
不对……若人是他杀的,以他的性子,他早就该在世子妃要求开棺验尸时便沉不住气了。
殷流光脑中闪过千般思索,最终心里浮现出一个不可能的答案,几乎不可置信道:“难道是……广平侯?”
商遗思眼底浮现出难以察觉的霜冷血色,一晃而逝:“本王与广平侯,有桩旧怨未了。”
“原本一直想着,要如何才能拿到他关于那桩旧怨的致命证据,却苦于不知道证据被他藏在何处。”
他看了眼殷流光:“谁知那日,他的嫡子竟然在酒肆意外身死,我查下去,发现此事是他所为,又查到蛛丝马迹,可以证明祁承瑞被杀是因为撞破了广平侯的秘密,这便给了本王施展的契机。”
他借机将此事闹大,上达天听,之后再以金吾卫大将军的身份旁听京兆府查案,在暗中推动案件进展,等到证据确凿,广平侯弑子真相大白的时候,便可以顺理成章地让朝野上下都知道,他弑子的真正原因——
是与太子那桩五年前的秘密勾结。
殷流光忍不住插了一嘴:“如此说来,那天晚上殷守善出现在那里纯属意外?”
“这倒不是。”商遗思淡漠道:“我的确将他约去了酒肆,打算跟他谈一谈。”
“谈一谈?”殷流光难以理解这句话:“殿下答应我的分明是替我解决掉他!”
“你想让本王解决他,是因为你撞见他与长公主私会,有性命之忧,只要本王为你解决了这性命之忧,殷守善死与不死有何区别?”
殷流光有气无力道:“那殿下打算怎么谈?劝他弃恶从善,对妹妹好点?”她怎么不知道商遗思还是这么个慈眉善目,化干戈为玉帛的人?
“本王打算让他自愿请任去岭南,否则便废他四肢,令他终身残废,如此,也对你再做不了什么。”
殷流光默默收回了自己之前的评价。
晋王殿下还是守诺的,只是没想到那夜恰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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