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已是黄昏,街上人来人往,商场的LED大屏正在播放最近的天气预报,西伯利亚大冷涡强势出击,长三角地区将迎来连续几日“速冻雨”。
方澈紧了紧衣服,觉得身上有些冷。
西伯利亚,多么遥远的地方,此时的街道只有清风拂面,夕阳像展平后的橘红色绸缎。冰川之下悄然崩裂的碎冰,被洋流推向太平洋,悄悄抬高全球海平面零点零一毫米,却让万里之外的港口沉入潮汐。
由此可见,每一片不足称道的碎冰,都在替未来书写无法撤销的伏笔。而那粒微小的冰晶,永远不会知道它沉没了谁的家园。
方澈忽然觉得害怕。他不止一次劝说闻聿琛回到上海,不要在留在不知名的小县城浪费才华,到头来,闻奶奶却说闻聿琛是因为他才不肯不回来。
手机震了一下,闻知奕几分钟前发来信息,告诉他奶奶醒过来了,护工也已就位,让他放心回学校,一切不必担心。
刚才他离开时,把闻奶奶的换洗衣物放在了病房门口,闻知奕应该是看到了,所以说得这样委婉。
“知道了,有需要随时联系。”
“OK。”
天色越发昏暗,本想顺着人多灯亮的地方走,脚步却不听使唤似的,拐进一条熟悉又陌生的背街小路。
等到反应过来时,不知不觉走到了闻家别墅庄园的门口。
庄园的地灯一路蜿蜒,过年贴的福字还没揭,露台的阳伞和桌椅还是老位置,除夕那天他和闻聿琛坐在那里,他大着胆子拒绝闻奶奶让他住在老宅的提议,说自己想跟闻医生住一起。
闻奶奶要他走得越远越好,他却不识好歹地走回人家的老巢,幸好主人不在家,才给了他来去自如的勇气。
“小澈回来了?送去医院的东西没带够?”
本想悄悄上楼,路过客厅,身后响起管家王叔的声音。
两个小时以前,管家王叔把闻奶奶的换洗衣物送到医院,是方澈过去接的。这会儿见方澈回来,连忙放下手中擦洗的珐琅花瓶,客套地迎上前来,问他是不是漏了东西。
客厅氤氲着淡淡的木兰香,金钱树在暖风里微微摇晃。方澈攥了下衣角,假装镇定道:“是叔叔,叔叔让我帮他寄些资料。”
他记得闻聿琛卧室内有一个小储藏间,跟佛殿里的藏经洞那么大,小时候和闻知奕玩捉迷藏时,他经常躲进去。小小的洞穴黑漆漆,陈年纸张混着樟脑味,像极了男人身上经久不散的中药香。
那里放着闻聿琛行医多年以来的医学手札,如果真有日记这种东西,十九□□也在一起。
“闻医生的资料?”管家惊讶道:“闻医生的资料三年前全部搬走了,别墅里只有一些不相关的书和老版的医学杂志。”
三年前,方澈已经和闻聿琛闹掰了,搬资料的事无从得知。
“日...手札,闻医生储藏间的那些手札,也搬走了吗?”
这件事在庄园不是什么秘密,管家也不瞒他,一股脑全交代出来,说的内容和当初闻知奕告诉他的大差不差。
“太太也是好心,虫卵都蔓延到储藏间门口了,怎么能放任不管,但是闻医生坚持认为太太不应该私自动他的东西......说来也怪,虽说是吵架,大多数是太太在吼,一边吼一边哭,平时多么体面的人,老爷子过世的时候都没有哭得那么厉害.....”
管家唏嘘道:“总之在那之后,闻医生把所有的资料拉走了,之后再没往老宅放过任何东西。”
闻聿琛对工作认真负责,对父母长辈尊敬有加。如果是宝贵的医学资料,肯定牢牢记在脑子里,如果不是重要资料,何必为此跟母亲吵架?
方澈猜测,那些资料很有可能是闻医生的日记,触及到隐私时,才能让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破防。
即使如此,方澈还是上楼看了一眼。
打开灯,卧室的落地窗开着,晚风拂起素白的帷帐,月光便温柔地倾泻进来。这里离医院和学校都很远,自从抚养他之后,除非逢年过节,闻聿琛很少带他来这里住。
但是方澈很喜欢房间的布局。因为卧室外面的阳台串联,他的房间在闻聿琛的隔壁。那时候他最喜欢深夜来到阳台,拉开窗可以看到朦胧的月轮,月轮下面是扭曲而晃动的水波,空气中飘来江水的腥甜,时钟敲响十二下的时候,会有一艘巡航舰经过视线的正中间。
这个时候,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男人熟睡的侧颜。
指尖轻轻划过雪白的墙壁,曾经满满当当的屋子空空如也,繁盛茂密的花叶蔓长春也不见了踪迹。方澈从橱柜转到书架、转到储藏间,又趴在阳台上看了一会儿轮船,才告辞离开,打车去大平层。
如果为这些资料找一个藏身之所,大平层一定是闻聿琛的首选。那里空间大,私密性好,三十七层的高楼不止不会遭遇虫灾,也谢绝任何闲人到访。
那是闻聿琛自己的住处,智能门锁只授权过他们两个人,哪怕是老太太或者闻知奕来做客,都必须敲门才准许进入。
进了门,客厅和之前一个样,干净、敞亮,灰白色的沙发一尘不染。无心怀恋熟悉的景色,方澈径直来到书房,手指搭上门把手,拧开,走了进去。
“柳下惠是周朝鲁国人,曾被孔子评价为被遗落的圣人,他之所以成为道德的化身,正是源于‘坐怀不乱’的故事”,闻聿琛在书桌前工作,抬眼看见靠在软塌上的方澈捧着一本《荀子注解》,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
他怎么知道他刚好看到柳下惠这一章?方澈合上书本,颇不服气,“柳下惠之所以坐怀不乱,一定是怀里的妇人太过丑陋的缘故,就算不丑,饥寒辘辘的,身上肯定臭烘烘。我敢打赌,如果是薛涛、香君之类的美女,除非柳下惠阳wei,他绝对把持不住。”
如此大逆不道之语,和闻聿琛的三观大相径庭。男人蹙了下眉,露出不赞同的表情,“道德源自于内心的约束,是自制心和克己心的统一,只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