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正早有准备,朝身后做了个手势。
众人会意,用尽全身力气,齐声高呼:“夫者,天也。事之当如敬天,顺之当如随影。怒色不加,捶挞勿怨。夫有恶言,俯首而受;夫有妄行,阖目而盲……”
郑鹤衣用力捂住了耳朵,可那些字眼还是像锥子般直刺耳膜,她头晕目眩,甚至有些恶心。
其后还有训诫篇、绝患篇等,可她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肯念。
宫正叹了口气道:“贵妃有言在先,每日念诵十遍,不得错漏,不得跳跃,请太子妃莫要为难妾身。”
郑鹤衣清了清嗓子,抚着喉咙,哑声道:“昨夜太冷了,我有些伤风,咳咳……”
“那您便歇息片刻,我们会再此等候。”宫正神容平静道。
双方直僵持到日落,眼见潮气上来,郑鹤衣又累又饿,并止不住咳嗽。可宫正司众人仍站在原地,木雕泥偶般一动不动。
不愧是掌管刑罚的,果真铁面无私,心志坚定。
她起身拂了拂衣上草屑灰尘,扫视着众人道:“若我执意不肯读,你们又当如何?”
宫正叹了口气道:“那便要受笞刑。”
郑鹤衣抽了口冷气,小心地瞟了眼托盘上的竹板。
“打……哪里?”堂堂太子妃,扒衣受刑也太没面子吧?
“刑罚并非目的,而是手段。您是太子妃,自不会像寻常宫人一样笞背、臀、腿。贵妃娘子有令,手心即可。”总算要解脱了,宫正难掩窃喜,却还是冷静下来,追问道:“您当真要……”
郑鹤衣不假思索伸出了左手,与其思想受折磨,不如吃点皮肉苦。
执行的是个五旬上下的枯瘦老妪,她面无表情,高高举起竹板,重重落了下来。
闷响伴着尖锐的痛,针一般刺进心口。
随着竹板抬起,掌心那个白印迅速变红,数到第六声时,她的掌心开始红肿,皮肤也开始发热。
她本能地想尖叫瑟缩,甚至夺下竹板狠笞行刑者。可她很快意识到周围十几个人都等着看她失态,然后添油加醋传的人尽皆知。
他们都是受她连累,才不得不忍饥挨饿滞留在此。他们不会恨制定规矩的人,因为那个人遥不可及。
她只能咬紧牙关,死命捱着。小时候不好好读书也挨过手板,当时觉得痛彻心扉,可如今回想那简直算是挠痒痒。
终于数到了十,她的手臂已经僵硬。接着呼吸急促,额头冷汗涔涔,意识虽还清醒,却无法控制手指。
老妪收起竹板,以手加额跪下请罪。
郑鹤衣怕一开口就露出哭腔,便没有说什么,虚抬着手,转身往回走去。
宫正带人跟上来,默默将她送到了承恩殿,亲自为她敷药包扎,并言辞恳切道:“过一两个时辰红肿会慢慢消退,但淤青处触到仍会疼,不能握笔,也不能持物,等到第三天才会恢复。可您的嗓子明日若还没有恢复,再受笞刑的话,伤势会叠加,以妾身的经验来看,没有人能熬到第五天。”
郑鹤衣眼眶泛红,却并未落泪,脸上的倔强也无半分软化,宫正只得告辞。
宫人奉上舒缓疼痛的甘草蜂蜜水,哭着喂她用膳,并轮流苦劝。
她一言不发,洗漱过后倒头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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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四天,郑鹤衣还是宁可受笞刑,也不愿诵读那篇对她而言,犹如思想凌迟的谕嗣妇书。
第五日天还未亮,宫正便等在绫绮殿外,门一开便急忙去见尚宫姜氏。
“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据承恩殿宫人回报,太子妃午夜过后开始发热,浑身火炭似得,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宫正语声有些哽咽,“受刑时咬破嘴唇都不吭一声,梦里却哭着喊阿娘,到底是个孩子……”
在天潢贵胄和宫女阿监之间,位居中层的女官们天然同情弱势方。
可在贵妃与太子妃之间,年少莽撞的太子妃未必比寻常宫人强。
虽说民间有阿姑打压新妇的陋习,可毕竟是天家,贵妃此举太不体面。
“你第一天就该苦劝,说什么也不能开了那个头,娘子的初衷并非体罚,而是让太子妃学会婉顺退让。如今势成骑虎,该当如何?”宰相们不敢烦扰天子,便将奏报呈送到贵妃跟前,并痛陈利害。贵妃为了这个焦头烂额,姜氏跟前跟后也半分不得闲,听到这些哪能不烦躁。
宫正倍感委屈,苦着脸道:“妾身何曾见过这般……怪诞之人?看上去娇滴滴的,可一身都是反骨,初生牛犊不怕虎,实在让人没辙。”
“贵妃不可能退让的。”姜氏亲眼看到郑鹤衣失控之下啐了贵妃,以她对贵妃的了解,不当场挫骨扬灰已算得上宽宏大量了。
宫正打了个寒噤,惊骇道:“可……我看太子妃,也是宁死不屈,这……如何是好?实在不行,您去找殿下商量?听说太子妃梦里除了喊阿娘阿兄,偶尔也喊殿下,到底是新婚夫妻……”
姜氏瞪了她一眼,斥道:“如今这局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殿下有自己的事,你别想添乱。”
“这怎么……”宫正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年轻女官疾步走来,叉手一礼,禀道:“姜姑姑,贵妃娘子找您呢!”
姜氏舒了口气,并未给出任何指示,只轻飘飘道:“宋宫正,此事因你而起,你自己想办法。”
宫正汗流浃背,她也不过是奉命行事,早知道让人下手轻点。待要追上去,却被年轻女官拦下。
女官莞尔一笑,仰头望了望天,呢喃道:“辰时快到了啊!”
宫正灵机一动,顿时心生一计,喜道:“多谢指教。”
午后贵妃忙完,姜氏趁隙将宫正来过之事如实禀报。
贵妃听完大怒,拍案斥道:“真是贱骨头,活该受罪。”
姜氏苦笑道:“都这时候了,您还说气话?您什么身份,哪能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
“什么孩子?”贵妃想到那日就来气,咬牙切齿道:“亲娘都不心疼的狗东西,我理她作甚?”
“说到孩子……”姜氏迟疑着道:“您可别忘了,东宫彤史记录的清清楚楚,虽说殿下成婚没几天,可两人如胶似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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