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隼骑大将喊出朔满的话音刚落，岳旌鹤长睫微颤，用手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缓缓抬眼。北风呼啸，高束的马尾发丝凌乱地扫在脸颊，如玉的清雅面貌就这么直白地展现出来。

他没什么表情，牵着缰绳示意马儿停留于此，直视赶来的代卢军队。

当年的场景同今日颇有如出一撤之势，不过为了陇西之地，他带着与楼玄弋谈判的条件，不仅要让仗打赢，并且鹰隼骑在他的手里必须得活着交还。再用雪崩来对付陇西已经不现实了，但格塔山脉地势较比乌兰察布草原更容易布置作战计划，只是风险极高，容错率低。

等同于说，必须铆足胆子放手一搏。

“不可能！”代卢看清楚对面“朔满”的脸，粗拧眉头，不可置信道。

岳旌鹤率领的十万定西铁骑全军覆没葬送于漠北，为何现在摇身一变会成为楼兰朔满？代卢看了又看，以为雪山神明降下了神罚对他造成幻觉，耳边却听见岳旌鹤道，“左贤王不是想摘掉我的面具么，如你所愿。”

代卢明白那抹熟悉的杀意是何缘由了。

“没有想到将军命挺大，”代卢冷笑道，“如今居然成为了楼兰的朔满，噢对，我忘了，你岳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你也回不去中原了。”

岳旌鹤不欲多打嘴仗，“那很抱歉，谨防左贤王看了我这张脸知晓我还活着回去泄密，所以拜托你......”

“死在这儿吧。”这一声他说得虚无缥缈，刹那间，涂满了硝油的箭矢点火即燃，将代卢的军队包围在冰川之上。

微量火焰触碰到寒冰便就熄灭了，但硝油中包含着大量硫磺，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了火焰时间。当年定西铁骑千人齐发造成了雪崩，此时鹰隼骑万军射出箭矢的火焰融化那片冰川，脚下的冰块开始四分五裂。

“他奶奶的，撤！”代卢反应极快地离开那片冰川，一部分军队的人却已经掉进了冰湖中。

那些刚上岸的还未捡起刀剑，就被冲过来的鹰隼骑一刀封喉。

“二姐......二姐......”岳旌鹤跪在雪地，冻得发紫的手近乎麻木，他不敢停滞动作，漫无目的地刨开雪崩过后紧扎的雪堆。

可刨了好久，都始终未见岳旌棠的身影。

岳旌鹤力竭地仰躺，身上战甲血渍凝固，破碎脏乱，任由雪花落下砸脸。

“算了。”他疲倦地长叹，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

一只手猛地穿破雪堆，动静惊醒旁边的岳旌鹤。他顿时抽出战靴里的短刀，黑眸锁定那处。

人为雪崩威力不比天灾，有存活倒也正常，如若活的是定西铁骑那再好不过，但要是匈奴，岳旌鹤会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所以眼看那人要破雪而出，岳旌鹤也呈现出进攻姿势，如同蛰伏的雪豹。

岳旌棠得见天光深吸空气，转眼瞥见自家弟弟正用匕首对着自己，心里紧绷的弦才舍得断了，笑骂道，“小崽子，还不快来拉你姐！”

岳旌鹤呆愣几秒，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他二姐拉了起来，随后他紧紧抱住了岳旌棠，哭得泣不成声。

“还是那么喜欢哭鼻子。”岳旌棠心疼不已，没顾被积雪压的伤，抬手抚摸岳旌鹤乱糟糟的发丝，安慰道。

陆续破雪而出活过来的定西铁骑和匈奴都各占少数，在雪地厮杀过后，岳旌棠带着岳旌鹤、以及寥寥无几存活的将士一步一个脚印刻在格塔雪山的山脉，走了出去。

回忆的镜头随着时间拉长缩小在岳旌鹤的眼眸，他看着纷纷掉入冰湖的陇西军队，心想，也算是为当年被匈奴逼到绝境所牺牲的定西铁骑报仇了，不管是哪部落的军队，只要是匈奴，都得陪葬。

岳旌鹤反手拔剑，驾驭战马朝代卢奔去，银色剑光锋利无比，倒映出他精致冷肃的眉宇，手腕儿转动，剑刃如闪电劈了下去。

代卢眼疾手快地抄起大刀格挡，身处下风还不忘嘲讽岳旌鹤一番，“定西铁骑赫赫威名又怎样，最后还不是死在匈奴刀下！呵，岳旌鹤，战无不胜的大汉朝骠骑大将军？你也有今天。”

“朝廷中央有哪些是你们匈奴的走狗？”岳旌鹤长剑架着代卢的脖颈，淡淡地问。

代卢愣了一秒，随即大笑。笑搞了这么天竟然还是得问他关联岳家通敌叛国之事，他嘴脸猖狂不屑，说道，“你猜猜看啊将军，猜猜你岳家世代守护的东西到底为何样，或者你不想猜也可以，只要你归降于陇西，将这‘通敌叛国’行了个彻底，我不介意呃——”

割断大动脉的鲜血飞溅，岳旌鹤将长剑收鞘，手指抹去脸上血渍，重新戴着面具落下一句，“聒噪。”

陇西左贤王代卢军队大败楼兰鹰隼骑，全军覆灭在格塔山脉的冰川下，喀尔行军至乌兰察布草原中间地区，闻此消息驻军停留，看来在为如何对抗鹰隼骑重新布置战计划，同一时刻，楼玄弋直接杀进陇西地脉，斩下韩丹单于的头颅。

“这地儿归你。”楼玄弋说到做到，把陇西王室的执印交付给岳旌鹤。

陇西于赫连六部之一的匈奴国，是其中最强大的存在——战力、经济、人源、畜牧，这些造就了一个国的发展，即使岳旌鹤祖父也未其将陇西吞没，只是驱逐到漠南边境。

时过境迁，陇西如同没家的孩子寄人篱下在喀尔，再怎么强大也弥补不了亏损大半的士气。

但有一个好处是，不管陇西在漠北还是在漠南，它都处于中间方的地脉，占尽了优势，如若这次鹰隼骑不选择进攻漠南，也不会殃及陇西。它东接巴林草原、西接伊犁东路、南至长城，北逾绝漠、袤延万余里，有极大的生存空间。

而岳旌鹤正是看中这一点——南至长城。

修建长城是为了抵抗匈奴入侵中原，现在他眼里，也是他复兴勾陈军的绝佳掩护。朝廷想要勾陈军像定西铁骑那样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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