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曹萍闻着香味赶来的时候,那一大锅红烧肉已经分发的差不多了。
余小满拿着一个硕大的勺子,刮了刮砂锅底下的汤汁,避免残余的温度导致本就粘稠的汤汁糊锅粘底了。
见曹萍急匆匆赶来,她咧嘴一笑,招呼道:“曹管事也来吃红烧肉了啊。”
她身边的唐瑛手里拿着薄薄一本册子,漫不经心地倚着椅子靠背,询问排队领红烧肉的少年。
“你是田家的是吧,你爹是田志强?”
那半大少年捧着碗认真点了点头,唐瑛立刻在册子上划了一笔,一旁的余小满马上抡起大勺,给少年舀了一勺红烧肉。
她的手腕极其有力,稳稳当当的一大勺,连那浓稠的汤汁都没有溢出来一点。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少年双眼发亮,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似的捧着碗,连声道谢后,边咽着口水,边往家里跑去。
这已经算是忍耐力比较强的了。
这小院周围,还不乏有捧着碗直接吃起来的。
一块红烧肉的个头也不小了,可就像是被炖化了一般,只轻轻一抿便入了口。
众人吃得那叫一个满嘴流油,眼神陶醉。
站在浓郁香味之中,周围还都是沉醉红烧肉美味的人,曹萍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那垂在衣袖之下的手也一点点攥了起来。
蠢货!一群蠢货!两块肉就把他们全都麻痹了!
这会满心满眼都写着东家大小姐人真好了!
这肉还是他一早差人去买的呢!
怎么没人来感谢一下他!!
偏偏眼前这姐俩是知道拱火的。
余小满叽叽喳喳一直在问曹萍要不要来上一块。
唐瑛则是公事公办的,端着手里的册子,一直在问,这没来领红烧肉的人家有几户。
看着她手里那记录所有农户名字的薄薄几张纸,曹萍的脸已经黑下去了,他沉着声音问:“这名册是哪来的?”
“哦,小朱给我的,我说要核实有多少户人家,免得有人多领少领,他说他是庄园里管账的,有户籍名册,就给我了。”
听了这话,曹萍忍无可忍,大迈步过去,一把揪起不远处树荫下吃得正欢的一个年轻人,夺过他手里的碗,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余小满和唐瑛对视一眼,两人并没急着说话。
而是等到曹萍发泄完这一波火气,踹了两脚小朱把他轰走后才开口。
唐瑛语气悠然:“曹管事骂人是骂给我看的吗?我身为东家,账本到现在没看见就算了,连我自家庄子上有多少人,都看不得了?”
要说民风淳朴,也还算是淳朴的,只是这庄园里全部的心眼,可能都长到在这管事身上了。
要不然这小朱怎么这么就轻易就将户籍册交出来了。
可那曹萍又这么快的反应过来,她们拿到户籍册就可以把整个农庄的农户全都摸查一遍了,多少能查出些许不正常的地方。
“不如这葡萄园送给你,东家叫你来做好了嘛。”
“大小姐是说的是哪里的话,账本只是还在核查,晚些时候给您送过来。骂小朱只是因为他这个时候就该在查账,而不是吃肉。”
说话,曹萍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砂锅上的红烧肉。
似是一点也没有闻到这诱人至极的味道一般,完全不为所动。
甚至他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余小满。
余小满不甘示弱,坚持装疯卖傻到底,像是没察觉到不满一般,立刻兴奋问道:“曹管事来一碗红烧肉吗?!”
她笑眯眯的样子,并无任何挑衅的意思,反而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的憨厚。
更是让曹萍生出一股子气来无处发泄,气得直原地打转。
他猛吸一口气,并未再与余小满起冲突,只撂下一句生硬的“不吃!”,转身拂袖离开了。
可余小满却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曹萍,她一个劲追问:“曹管事,这户姓宋的家里只有一个男丁了?听闻他最近病了,他住在哪啊,我得让每一户人家都吃上大小姐的红烧肉啊。”
曹萍本就烦着,唐瑛要查账的事情需要去处理,还有市令那边也要打好招呼。
他那有空管这哪家哪户没吃上这劳什子红烧肉,随手给余小满指了个方向后,便加快脚步离开了。
余小满和唐瑛对视一眼,齐齐笑了。
农户的警惕性并不高,曹萍大概都没想到,就这一会的功夫,只是随口询问,就已经被唐瑛套出来不少有用的线索了。
“我觉得,这些农户,不能保证说完全知晓,但也多少知道些什么,起码是收了好处的。不能够信任,也不能依靠他们破局了。”
余小满将砂锅端回厨房里,将食盒寻了出来。
她们也不是没有问过关键的问题,诸如“为什么今年没有人来收购葡萄了”之类,却只收获了谨慎的注视。
这个时候,农户的谨慎和敌意也能反应出很多的问题。
但无关紧要的闲话,大概是看在红烧肉的面子上,农户还是很乐意和她们聊的。
唐瑛三两句,便就从那账房小朱那里知晓了,他是今年才上任的。
原先管账的孙老头,年初离世了,听说是摔进河沟里,溺亡的。
祸不单行,接二连三。孙老头的孙女不久前又生一场大病,一家人已经搬到了最边缘的山丘脚下住了。
说这话时,小朱满脸的幸灾乐祸,但余小满和唐瑛一直觉得,可以从他们一家人这里入手。
寻常人家若是从曹萍那里得了好处,日子过的安稳,自然不会愿意顶着风险做出些出格的事来,不会把庄园里的秘密告诉她们。
但孙家不一样,他们一家显然已经受到排挤了。
虽不知道有没有人指使,但值得去探访一下。
余小满将食盒装的满满当当的,足足四碗大米饭,盖上一大勺红烧肉,提在手里沉甸甸的。
在桌上给暗中保护他们的小刘留了一碗盖饭,唐瑛合上门,俩人往这山丘走去。
夕阳西斜,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一股暖意。
余小满眯着眼睛,行走在田埂之上,一路观察着沿路葡萄的状态。
“这葡萄,再不采收,怕是真要遭不住路上颠簸了。”
葡萄脆弱,一旦遭受到挤压便不能食用了。
在运输的时候也很容易受到颠簸,因此需要在并未完全成熟之时便摘下,以免运输耗损太大。
“再挂几日就是最好的状态了,好吃但那时候就真的卖不出去了。”
余小满皱着眉,心中也是涌起一股不安来。
即使去把田壮商队找过来充数,这在人手上也是抵不过那么多的农户。
余大河到现在没有消息,现在这背后主谋还没抓到,有没有当地官府参与其中也还不知道。
怕是真的没法按时采收了。
“若是真熟过头了,有什么办法?”
“晒葡萄干或者酿酒吧。”余小满暂时只能想出这两个办法来:“先去孙家看看情况吧,万一没那么糟糕呢?”
“也是。”
这葡萄园里的葡萄,种类倒是蛮多的。
大多数是不大但紫的发黑的品种。
一路走来,还看到了个头不大,浅白的绿色几乎能完全隐身于叶片之下的白葡萄。
另外还有一种数量更少的,表面像是被紫葡萄蹭了一层颜色,染了一层夕阳红霞,香味独特的麝香葡萄。
余小满丝毫不见外,边走便随手摘上两颗,也一点也不讲究,用帕子擦一擦,便送进嘴里。
这个时候,又不得不佩服余大河的选种能力了。
葡萄的香味各有不同,但都风味十足,甜度在线,爽口多汁。
很显然,能被种在这里,并非是巧合,而是精心挑选过的。
“这葡萄,比京城卖的要好吃。”
唐瑛拿起帕子擦了擦指尖。
已经能看见低矮的一座小山丘下的屋子了。
一路走来,房屋是零零散散的,而且越往外圈走,地里的植株就越丰富。
农户们也会在屋前屋后没有搭上葡萄架子的空地上,种些足够自给自足的蔬菜。
不远处,便是种植了一片苦瓜,绿油茂盛,远远看去,一派生机勃勃。
而唐瑛却倏地顿住脚步,侧目朝着苦瓜田的方向看去。
余小满虽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异常,但她极其信任唐瑛,亦步亦趋地就跟在了她身后。
“呦!我们的官老爷又写什么了,都断了手了,还不消停呢?”
“我们举人老爷,断了手都这么努力呢。”
“让我来看看写的什么东西啊!残废了都要坚持写呢。”
一阵颇为不怀好意的嬉闹声,笑声刺耳,带着极端的恶意,在这田野间四散开来。
风吹拂过,叶片沙沙作响,半生不熟的苦瓜晃了晃悬空的身子,无力地旁观着一切。
余小满狠狠皱起眉,又往前走了几步。
勉强可以看清是几个人高马大的人围着一个圆袍的青年。
他身上的袍子肉眼可见的很陈旧,褪色到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衣摆处打着补丁,却浆洗的干干净净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短褂青年咧着一口黄牙,举起那写满了密密麻麻小楷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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