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筱瞧着裴且那副浑身不自在的别扭模样,心底不禁莞尔。比起某人深不见底的城府与心机,眼前这位小侯爷的心思,简直清澈得像山涧溪流。
回想初见时,只觉此人眼高于顶,不堪爵位之重。谁曾想,短短时日,境遇已是天翻地覆,连带着看这别扭少年,也觉顺眼了许多。
思及此,她连日来紧绷的心弦也松快了几分,唇边漾开一抹笑意,对着裴且爽快应道:“小侯爷盛情,却之不恭,这便随你去。”
话音未落,她拦住了欲跟上来的云雾,声音极轻:“你去城外那家‘杏花酿’酒肆等我,待此间事了,我自去寻你。”
云雾闻言,脸上瞬间写满不解与焦虑,急声道:“我得跟着你!”
奚筱秀眉微蹙,并不打算解释,她只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道:“侯府……亦非善地,你听我的,先去城外,设法联络师兄,我稍后脱身,立刻与你会合。”
见云雾眼中忧色更浓,嘴唇翕动似要再争,奚筱果断倾身向前,凑到她耳边,用几近气音的声线,极快极轻地叮嘱道:“裴允此人……心思诡谲莫测,行事只凭己念。他那句‘放行’,未必作数。你先行一步,收拾好紧要之物,在城外等我。待我向侯府辞行后,立刻去寻你,莫要耽搁!”最后几个字,带着一丝急迫。
云雾感受到她话语中的凝重,心头猛地一沉,纵有千般担忧万般不愿,她终究是咬着下唇,将那满腹的叮咛化作一个沉重的点头。
*
甫一踏入画舫,一股混杂着酒气、脂粉香与湖风水汽的暖风便扑面而来。然而,奚筱的脚步却倏然顿住,一股黏腻阴冷的视线,如跗骨之蛆般紧紧缠了上来,这感觉……竟有几分熟悉。她蹙起秀眉,循着那令人如坐针毡的源头抬眸望去。
只见舫内主位,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正慵懒地斜倚在锦榻上,怀中揽着个身姿妖娆的舞娘,他细长上挑的凤眼微眯,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却精准地锁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兴味。
她秀眉微蹙,心中已有些后悔来此,原以为能见到侯爷夫人,或许能带些只言片语给师兄,但不曾想,裴且只带了他的好友。
她心中一阵无奈,只觉师兄胞弟的脑子实在......一言难尽。
强压下心头的厌烦,奚筱不动声色地寻了个离伶舟陵最远的角落坐下,打定主意稍作寒暄便寻机告辞。然而,那主位上的少年却似故意找茬,慢悠悠地推开怀中的舞娘,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颗水晶葡萄把玩着。
“听说裴公子顽疾已除,多亏姑娘妙手回春,我近日总觉疲乏,不知姑娘可否为我瞧一瞧。”他说完,大手一摆,豪言道:“姑娘放心,我的酬金可比裴允那厮高多了,绝不会亏待姑娘。”
奚筱心中冷笑更甚,眼前这人,面色红润有光,吐纳沉稳悠长,分明是常年习武、精力充沛之相,眼下更是干干净净,哪有一丝一毫的“疲乏”之态?分明是存心刁难。
她刚欲回绝,裴且侧了身,对她道:“这是摄政王之子伶舟陵。”他犹豫片刻,没有丝毫见外的全盘托出:“这对父子水火不容,他......算是自己人。”
声音并未压低,顺着风声可传到任何人耳中,只裴且尚觉自己做的很隐秘,说完,他还掩饰着喝了一口茶。
奚筱此刻对裴且的“机敏”已彻底无言。她深吸一口气,对着伶舟陵的方向,声音清冷疏离:“世子殿下气血充盈,筋骨强健,晚间少饮些浓茶,自然安枕无忧。”
“哦?”伶舟陵细长的眉毛一挑,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笑意更深,“姑娘连脉都未曾搭过,怎知本世子康健?”他刻意拖长了调子,那绝色的皮相下,难缠的脾性和阴鸷的眼神生生将这份美貌折损了大半,只余下令人心头发毛的邪气。
奚筱脸上的客套笑意彻底淡去,“世子见谅。今日赴宴,已是向小侯爷辞行,待此宴一散,我便要离开侯府,怕是无暇再为世子效劳了。”
伶舟陵唇边的假笑瞬间消失无踪,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奚筱,精致的五官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这么说……姑娘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了?”
裴且再迟钝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令人窒息的气息,他慌忙打圆场,声音带上了几分急迫:“哎,陵兄,奚大夫是真要走了,你这点小毛病,点个安神香保管睡到日上三竿,何必……何必劳烦人家神医呢?大材小用,大材小用哈!”他干笑着,试图缓和气氛。
伶舟陵听罢,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眼神在奚筱的脸上转了一圈,竟真的没再纠缠,只是那目光显幽深莫测,让人不适。
正当这尴尬的死寂几乎要将人淹没之际,舫外湖面上,忽然传来一声清脆娇叱,穿透了丝竹之声:“裴——且——!”
那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和一丝显而易见的恼怒。
奚筱循声望去,只见一艘精巧的小画舫正靠近,船头俏生生立着一位少女。她梳着双螺髻,一身嫩黄轻纱襦裙,衬得她如同春日初绽的迎春花,明媚俏皮。此刻,她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裴且所在的画舫,杏眼圆睁。
裴且闻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剧烈一震,他下意识就想往身旁奚筱身后钻,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消失。
那黄衣少女眼尖,见他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背叛的委屈和熊熊怒火,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画舫:“裴且,你躲什么躲,我早瞧见你了,好啊,竟敢背着我在画舫上寻欢作乐,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告诉夫人,看你回头怎么交代!”
裴且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他急赤白脸地冲着自己的小厮使眼色,压着嗓子低吼:“汤圆,快,让船夫开船!快走!”
汤圆却像尊泥塑木雕,非但纹丝不动,脸上甚至还挂着一副“又来了”的习以为常。更离谱的是,他竟主动伸出手臂,稳稳地扶住了那气鼓鼓的黄衣少女,助她轻巧地跳上了画舫。
裴且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狠狠剜了汤圆一眼。但这怒火也只持续了一瞬,因为那少女已经精准地揪住了他的耳朵,力道不小。
“哎哟!沈呦呦,你讲不讲理!”裴且疼得龇牙咧嘴,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色厉内荏地嚷道,“小爷我今日是奉了母亲的钧旨,正经八百地为奚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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