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看着她,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不急。”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明早,陛下的旨意应该就到了。”
**雨了然地点点头,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
哪些东西必须带走,哪些要封存。
哪些又要故意留下,制造出一种仓促离京的假象。
这些事,她做起来得心应手。
“那……院子里这些花怎么办?”
她看了一眼墙角那几株开得正盛的月季,那是她亲手种下的。
“送人吧。”
“北平风大,天冷。”
“它们活不了。”
………………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府门外响起一阵尖细的唱喏,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圣旨到——”
江澈早已穿戴整齐,神色平静,只是眼底带着刻意熬出来的血丝。
下巴上也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
他领着**雨和一众垂首屏息的下人,快步走到前院,跪地相迎。
传旨的太监姓黄,是御前伺候的老人。
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看人时仿佛能剥掉一层皮。
他展开明黄色的卷轴,捏着嗓子,一字一句地宣读。
旨意的内容与江澈预料的别无二致。
先是肯定了他过往的功劳,言辞恳切,又话锋一转。
斥责他近日心性浮躁,难堪大任,最后,便是那句决定命运的总督北平防务,携家眷前往北平,辅佐燕王府长史,戴罪立功”。
他们这位权倾一时的府主,真的失势了。
江澈始终低着头,宽阔的脊背微微弓起,像一棵被风雪压弯了的松树。
在听到“卸去司主之职”时。
他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黄太监心中冷笑。
果然,这江澈还是怕了。
被夺了权,自然是不甘,可比起留在南京这个旋涡中心。
能去北平苟延残喘,又算是一种侥幸。
一个被吓破胆的鹰犬,不足为虑了。
“江……大人,接旨吧。”
黄太监故意在称呼上顿了一下,那份轻慢毫不掩饰。
江澈抬起头,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
“臣……江澈,叩谢圣恩。
他这副模样,让黄太监愈发满意。
回到宫中,他必会如实向陛下。
以及某些“关心江澈动向的贵人,细细禀报今日所见。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日之内,便传遍了南京城。
东宫。
大皇子朱高炽正临摹着一幅前朝大家的字帖。
听完属下的汇报,他只是“嗯了一声,笔锋没有丝毫停顿。
“知道了。
他落笔沉稳,一如其人。
“告诉下面的人,不必再盯着江府了,他既然选择远离是非,我们便成全他,父皇的刀,入鞘了也好,免得伤人伤己。
一个杀伐果断的暗卫司司主,对谁都是威胁。
如今他自己怕了,主动退场,对这位仁厚的储君而言,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汉王府。
“废物!
二皇子朱高煦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案几,满脸不屑。
“本王还以为他是什么角色,原来也是个软骨头!父皇还没怎么样,几句风声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滚去北平!
“殿下,那我们还……
“还拉拢个屁!
朱高煦唾了一口:“这种人,不配给本王提鞋!传令下去,就当南京城没这号人!
赵王府。
三皇子朱高燧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听着密探的回报,脸上挂着莫测的笑容。
“当街变卖家产?
“是,殿下,听说江府门口车水马龙,不少人去捡便宜,下人们收拾行装也是一片混乱。
朱高燧眯起了眼。
他终究更愿意相信前者。
毕竟,父皇的雷霆之威,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江澈一介孤臣,没有根基,所有的权势都来源于父皇的信任。
如今信任动摇,他会选择逃离,这完全符合人性。
“罢了。
他挥挥手。
“一个失了爪牙的鹰犬,不必再费心神。
三位皇子,基于各自获得的情报,做出了
相同的判断。
江澈,这个曾经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刃。
已经变成了一块钝铁,被远远地丢开了。
一张无形的大网,曾悄然向江澈收拢。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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