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柳道非轻飘飘应过,抬步入府,径直去内室。
待四下无人,江却营才问:“师父,汀兰究竟是什么来头,这人古怪得很。”
柳道非将皮影拾下来放在案上,道:“她是太后的人,略懂道术,至于出身,我也不甚了解。”
“她不会对我不利。”
江却营道:“可她老是往太后身边跑,一奴不侍二主,师父真的放心么?”
“她不是我的奴,不必忠心于我。”柳道非找出太后交的木匣,搁在桌上。
江却营趴在旁边细看,那盒子华贵非常,应用酸枝木制成,盒面雕刻精细,气派得很。江家掌户部,江却营见过的名贵宝物不少,这盒子只是贵了些,并无其他新奇。
柳道非打开它,丝毫不避讳,赤条条敞开让江却营查看。
“你可知太后是何用意?”
江却营趴在边沿望下去,只见里面四四方方,宽敞平整,整整齐齐躺着几块墨锭,均光泽莹润,做工考究。墨内掺金箔碎屑,凑近了闻,还隐隐有股淡香。
江却营随意用法术拖起一块,瞧那正面图景,啧啧道:“好手笔。”
这墨精细华贵非常,拿来收藏还差不多,便是王工贵胄,恐怕也不舍得用其来写字。太后就这样赏给柳道非,还说秋来景致如画,让他安心静心,好生歇着。
江却营把那块墨递给柳道非,道:“太后想拿您做靶子,只用几块墨便打发了,未免太小气罢?”
柳道非接过了,笑道:“天子近地,你高言此等话,就不怕他们听见么?”
江却营大咧咧躺回去:“那就更小气了,跟一只鬼瞎计较什么?”
柳道非扶额,却不是无奈语气,反而带了几分喜意:“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已近黄昏,金乌余晖自窗棂洒进来,暖如熔金,直直淌过桌沿,最后落在地砖上,蔓延至柳道非脚边。
桌案临窗,外面竹影随风摇曳,被秋风吹得阵阵作响。正是一方雅景。
柳道非取出一块墨,顺带拾起江却营,在木椅上坐下,指尖轻抵墨首,缓缓旋入砚台。
江却营倚靠在一旁,看对方不紊地研墨,沙沙声若落絮,墨遇温水,渐渐晕开黛色,愈来愈浓。他看得入迷,兴致一起,转过身,施拉拖拽,想要将笔架上搁置的狼毫抱起来。
这并非一件易事。皮影身躯想要抱起笔杆极为吃力,便如昨晚他抱“柳道非”那般,几番被重得后仰。
身小却志坚,不断努力使劲儿,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毛笔被他抱起来。
江却营抱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笔一蹦一跳,走路有些吃力。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将其抱到砚台处,就着师父刚磨好的墨,奋力抬起笔杆子,将其丢下去,一蘸。
这一下可不得了,因用力过猛,乃至于自己也受力道牵引,险些摔下去。
纵使柳道非眼疾手快接住他,江却营下半身还是糊上不少墨汁,放在色彩鲜亮的皮影上,格外显眼。
柳道非将他稍稍拎开,将狼毫从中取出,刮一刮余墨,递给江却营:“你也要写么?”
江却营重重一点头。
这并非修饰,而是这皮影关卡设计得松,于是江却营一点头,下巴就抵上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头快要掉下来。
这滑稽的样子又把柳道非逗笑,他将毛笔塞给江却营,待到对方真的抱稳当了,才松开手。取出宣纸,在案上铺匀称,一切准备好,就等江却营一展翰墨。
柳道非在旁看着,看江却营费力抱着笔,好不容易抱到纸边,又别扭地下不了手。
他想帮忙,却被对方一个摇头给制止。
江却营坚韧不懈,终于抱着笔,再纸上落下第一笔。
柳道非都为他松了一口气。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笔,那第二笔就容易的多了。接着是第三,第四……
柳道非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笑,并不打扰。取来清水,混入砚台,为对方磨墨。
正是一派师徒祥和之景,夕阳西下,暖光洒进来,洒在桌案上,为柳道非低笑的侧脸镀上一层光。光持续透过去,又洒在江却营身上,将那皮影照得愈发鲜亮。
如此之景,可谓美极。
“咚,咚,咚。”
柳道非心绪被打断,望向屋门:“何事?”
下人报:“大人,苏老爷求见。”
闻言,柳道非直接坐回去,愈发清闲,眼皮也不抬:“近日闭关,国师府概不见客。”
外面之人愣住:“可……苏老爷情绪激动,一定要见女儿,在府门口不肯走,还带着江家大公子,召来众百姓,正赖在府前多呈言语之辱,乱得很……”
“闭门。”柳道非又重复一遍。
对方只得应下:“是……”随脚步声越来越远,周遭又恢复清净。
柳道非搁下墨锭,定眼看去:
江却营努力许久,终于用小小身躯抱着大笔杆子写完一个字,累得直接瘫倒了,大咧咧倒在案上。
柳道非捡起笔,看向纸面:
只看见乱糟糟一团,活像鬼画符。
不对,应当就是鬼画符。江却营如今正是只鬼,还附在皮影上,能抱着比自己身子都重的笔杆子写出字来,已经非常了不起。
柳道非眯起眼仔细辨认,才略略看清:“‘道’?”
江却营从桌上挺起来,一蹦一跳蹦过去,立在纸上,看看字,又看看柳道非:“不像么?”
后者扶额一笑:“像。”
柳道非执笔蘸墨,刮干净余墨,就着那字后面接上,继续撰写书文。
江却营在旁看着,随对方越写越多,便愈发显得滑稽:鬼画符似的字起头,若是有哪位雅士见白净的纸面有如此一字,恐怕早就撕碎了扔到天边去。柳道非倒是毫不介意,就这样顺着第一个字往下写了,还写得工工整整,一本正经。
江却营静静看柳道非写字,看对方的侧脸,垂下去的睫羽,看得越来越入迷。情不自禁道:“师父。”
柳道非一顿:“怎么了?”
“您有什么隐疾,是当年那场病留下来的么?”
柳道非愣住,似乎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道:“大抵如此罢。”
江却营呆呆看着他。
皮影身上自然看不出情绪,但此刻,柳道非却明显读到了一味难过。他搁下笔,将江却营拎过来,放在掌心,道:“你今早想用法术探我的气息,也就是为了这个?”
江却营不说话。
“还探么?”
机会在眼前,他却摇头:“不要。”
话中带上担忧:“太后一边想留住您为己用,一边又提防着。她今日点的那味香,对您,真的危害不大么?”
柳道非叹口气:“她还没到要料理我的时候。还在用之人,一时不会下手。”
“可她想牵制您。”
“帝王家最是无情。”柳道非安抚他:“她此举也是必然。好了,不必再担心这个。”
柳道非看向屋外,日暮低垂,黑暗即将把最后一缕光也吞下去。江却营看着,道:“苏氏真的醒了么?”
柳道非道:“没有。也不重要。”
想来也没有。中了邪术,又没有特定的人来治,哪可能这么快醒过来。若是醒了,福喜也该醒了,恐怕府中必没有如此安宁。至于汀兰方才在府前所说的话,想必是奉太后旨意,试探柳道非。
“她真的只能自生自灭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么?”
柳道非回:“太后想料理苏家,她平生处置过的人那么多,早已不在乎这个。”
“况且苏氏残害亲人,如此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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