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寥的可怕。
黑夜里，只剩下李善水手旁的仙草有些许亮光。
闻沉玉很久没有哭的这么痛快了。
自从兄长坠塔后，她强迫自己学着冷静，学着做外人眼里可靠的人。
直到此刻，漆黑长夜里，她待在为自己受了重伤的李善水旁边，仿佛重新回到了伪装前的日子里，酣畅淋漓的大哭了一场。
就在她忘乎所以之际，身旁的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手，等她注意到时，他冰凉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她沾着泪水的眼下。
闻沉玉含着泪去看他，微弱月光照不亮他的脸，闻沉玉还想凑近去看，眼下的那根手指就弯着指腹，蹭去了她的泪水。
闻沉玉连忙去握他抬起的手，颤着嗓子轻喊：“善水…善水，你终于醒了。”
她紧紧抓着那根为她拭去眼泪的手指，低头凑近去瞧他。
他眼皮都没能抬起来，虚弱的闭着眼睛，仿佛刚才轻柔的动作只是闻沉玉在痛苦之际的臆想。
闻沉玉见他没有回应，心里一阵落空。
“善水，你刚才不是醒了吗，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善水，你一直不是最厉害的吗，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这一次我却帮不了你…这一次还是拜托你，行不行，我救不了你，我没有力气，怎么办，我……”
闻沉玉呜咽住了。
她的眼泪全部掉在覆着白雪的地面，滚烫的泪滴融化了一小块地面，依旧在向外蔓延。
“对不起…”
除了道歉，闻沉玉再说不出别的话了。
她低头，抬起胳膊，把眼泪擦干，解开身上裹着的厚外袍，裹在衣着单薄的李善水身前，却远包不住他。
闻沉玉冻的缩起肩膀，平稳情绪后拉扯着李善水，她用足了力气，却还是没能拉的起他。
她现在十分确定，此刻，她的力气和普通人无异。
闻沉玉把李善水放躺在地上。
站起身，抱着自己的胳膊取暖，在掌心升起一团火，拿着去照四周。
无边无际的雪色，沿着她脚下蔓延。
而她和李善水成了巨大白幕上微不足道的两点。
闻沉玉压下心里的恐慌，蹲下身，从李善水掉在一旁的包袱中取出他的剑，刚碰到剑柄，闻沉玉的掌心就一阵刺痛。
她被认主的剑警告了。
闻沉玉松开手里的剑，掌心的伤口不大不小，往雪里滴着血。
李善水的剑有灵识，或许能通过它来寻求他同门的帮助。
闻沉玉在雪地里蹭了蹭自己的伤口，咬着牙再次去抽开他的剑。
闻沉玉用力到手臂都为之震颤，而这把固执的剑却不断的刺伤她来威慑她，她的掌心早已伤痕累累，鲜血顺着剑柄滴落，不久就染红了她面前的雪地。
闻沉玉面色十足的痛苦，绝望的哭喊着：“你难道不想救他吗！你不是有灵识的吗，你帮帮他啊，你就先为我一用，能怎么样。”
闻沉玉再承受不了，痛苦的松开手。
那把沉重的沾满雪的剑就重重落在了软绵绵的雪地上。
闻沉玉的双手血流不止，她尽数蹭在了自己的衣裳上。
她又去翻李善水装剑的包袱，找到水壶，颤着手去喂给李善水，洒出来大半，也不知道他喝进去没有。
闻沉玉头晕目眩，不知是流了血，还是太冷了。她坐在李善水身边，掌心依旧向外渗着血。
她拿手指沾了血，在雪地里画起符咒，把李善水曾教她的都画了个遍。
无论是唤风，还是引水，生火，护盾，传音……
闻沉玉的视线朦胧起来，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不知道是空中正在飘的雪，还是人影，她再撑不下去，眼皮一重，头就倒在了李善水的胸膛上。
茫茫雪地里，他们身形交叠，静静的躺在无尽的苍茫中。
雪下了起来，一片一片落在他们身上，堆叠着，或许会埋起他们，变成巨山之中的千万座小山之一。
闻沉玉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周边的布置很像李善水修行的太隐观。
她撑起胳膊，坐起身，打量着空旷房间内的每一处，越看越觉得自己是被救回了观中。
小道士的推门而入，更印证了她的猜想。
“闻姐姐，快把这颗丹药服下，可以帮你补足流失的气血，你终于醒了啊，我在外面都等上快半日了。”
小道士听到里面的动静就连忙推门走了进来，捧着师傅交代的丹药到了闻沉玉的床边。
闻沉玉第一句话就是问李善水。
“你大师兄怎么样，他伤的重不重。”
小道士面色凝重，没有回答，只让闻沉玉先把丹药服下。
“是我师傅去救的你们，你在雪地里画的传音符给师傅听见了，他察觉到异样到了安溪山，把你们带了回来。”
闻沉玉一把吞下丹药，咳嗽的厉害，小道士把身旁的水递给她，闻沉玉接过去喝了一大口，还没开口就被小道士打断。
“大师兄很不好，他渡了太多元气，和以往不同，这次他是真的完全没有顾及后果。以前他虽然也会渡元气去替人疗伤，但顶多都是会让他乏力疲倦的程度，这一次他过界太多了。”
小道士的话让闻沉玉很是疑惑。
“渡元气？善水他没有在山上救人啊，怎么会这样。”
小道士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那株仙草是你拜托他去摘的吗。”
闻沉玉注意到他突然冷漠的眼神，点点头。
小道士冷了脸：“他不是救人，是给你救那株仙草，他拿自己超出自己限度的元气去修补那株仙草，完全是不顾一切的态度，师傅非常生气，我们也从未见师兄做过这样冲动的事。”
闻沉玉说不出话来，心下一颤。
她从未想过，李善水是主动受的伤。她本以为是他在摘珠灵草时，遇上了意外，不想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那他怎么样了，现在还好吗，我可以去看看他。”
小道士摇摇头：“他很不好，师傅把他带去后山疗伤了，我们都没见过师兄伤成这样，这不是小伤，不是睡一两觉师兄就能自己好的。师傅正在想办法医治，你先别去找大师兄。你那株仙草在师傅那，晚点他会来给你。”
闻沉玉彻底沉默了。
她心乱如麻，喊住要走的小道士：“我能不能就去他身边瞧一眼，我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道士带上门：“你又救不了他，没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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