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箴抬手用袖子轻拭额头渗出的薄汗,顺手从一灾民手中接过碗。
听筝站在她身边的位置帮她一起给灾民施粥,“娘子身体一贯不好,前几日染上的风寒还未病愈,还好此次离京时殿下让慧静道长提前给药,今早才用过,按说此时正应该休息静养,却站在这太阳下劳心劳神。”
“这几日无论是都水台的钱永忠还是荥阳县县令夏海良,甚至辛越和他跟前那个一看就怕事的狗腿子蔡昌茂,哪个歇下来了?辛越本就处处针对于我,那夏海良更不知什么时候就给我扣一口黑锅在头顶,此时传扬出去,被洛阳御史台那几个硬茬听了,必要刻意扭曲一番,届时就算是天灾,那也成了人祸。”扶箴也不转头看她,只同她分析眼前局势。
“那照娘子这番言论,我们此次跟着来荥阳,没想到会遇着这件事,如今看来,无论做什么,都是得不偿失。”听筝轻叹一声。
扶箴虽没看她,但听她的语气,也知道她因何故有心事,遂出言劝慰:“听筝,我知晓你是为我挂心,毕竟我这副身体要做许多事都十分不易,但任何事,不能只看现下得到和牺牲了什么。”
听筝不免追问两句:“娘子此话何意?”
扶箴示意她去看河道上游,夏海良正帮着禁军和后面来的壮丁搬修补堤坝的沙石木桩一类东西,他额头上还帮着一条白色的纱布,是昨天不慎被滚落的木桩砸到了头,生生砸出一道长约三寸的伤口来,当时整个人在顷刻之间便昏死过去,郎中来为他包扎过伤口后,还嘱咐他这几天伤口不要见水,要多休息,但他今天早上甫一醒来,便直奔河道这边,一早上除了扶箴托听筝过去给他递过两次水,他连半刻也不歇息,此时额头上那块白色纱布已经被扬尘染成了灰色。
扶箴平声道:“我说此行不算一无所获,是因为有幸结识了夏海良。从前在洛阳,我在尚书台,能得到什么,取决于殿下想让我知道什么,部分自己探听来的,也不过是某某的把柄或者软肋,某某可以用来对付崔述或其他人,此次来荥阳县,看见夏海良,我方知晓原来出了洛阳城,也有如此尽心为民,且有才能的官员。”
“娘子的意思是,打算将夏府君提拔回洛阳?”
夏海良起初对她戒心颇深,甚至在那日商议分流汴河之事时,就差破口大骂她是窃国之贼了,还好她早有准备,已经提前让部分禁军保护荥阳县百姓逃离,又上表处理一系列后续可能面临的问题,夏海良对她的印象才初有改观,而此时是收拢人心的好时机。
夏海良身份背景干净,在地方多年,除了治水,在财税、农桑之类的事情上也颇有自己的见解,是个实打实的实干派,倘若这样的人能在日后为她所用,她做许多事情都会顺畅很多。
不过此时荥阳县的百姓尚在跟前,扶箴并不打算将这些详细的计较说与听筝。
而一边排队等施粥的灾民听了一言半句,也追问:“这位贵人的意思是,要将我们夏府君调到洛阳么?”
扶箴答得含糊:“夏府君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我当然也希望他的才华走进洛阳城,走进陛下眼中。”
灾民面带遗憾:“您说得有道理,但我们这些年日子能过得安稳,也正是因为夏府君坐镇荥阳,我妹妹前年嫁到了隔壁京县,夫家本也是从媒婆处精挑细选过的殷实人家,这两年也被他们新换的那个县令的各种苛捐杂税压得难以喘息,时常还要我妹妹用嫁妆钱来贴补,而这样的事情,在我们荥阳县却是从来没发生过的,夏府君还时常用自己的俸禄来贴补我们。”
旁边有人附和:“非但如此,在各种案子面前,夏府君也能做到秉公处理,即使面对荥阳郑氏,也不曾露怯。”
提到荥阳郑氏,扶箴动作一顿,皇后郑佩环与陆桓跟前另一臂膀郑远文便是荥阳郑氏这一脉。
那人自知失言,洛阳城中各种派系间的弯弯绕绕他们不知道,但谁人不知如今皇后姓郑?
他想岔开话题,却被扶箴追问:“夏府君与荥阳郑氏还有渊源?”
那人揣摩不清她的意思,又怕自己哪句说的不对平白招惹祸端,支支吾吾不肯说。
扶箴面色和缓下来,“放心,我同荥阳郑氏之间没有关系。”
那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若是我真和荥阳郑氏有关系,怕是一到荥阳地界,不是去郑家拜访便是郑家来人请我,哪能一直和你们夏府君待在一处呢?”
她这话其实说了一半一半,毕竟陆桓手底下,她掌一半的尚书省,郑远文掌一半的门下省,她和陆桓之间关系复杂,多年来连她自己都参不透,何况别人?是故在洛阳,她和郑远文几乎不会私下碰面,若是意外碰见,郑远文也对她客气非常。
那人听了她的话,觉得有道理,这才讲起来:“是之前郑家有个子弟郑十四郎,也不知是嫡出庶出,要强抢城西医馆冯大夫的孙女,那冯大夫儿子儿媳走得早,就留下来这么个孙女给他,爷孙俩相依为命十几年,冯小娘子不但精通医术,人也长得标志,也不知怎得就命苦到被那郑十四盯上了。有天郑家来人,说要让冯大夫给他们诊病,冯大夫没多想,像往常一样,带着孙女去了郑家,一进门就被郑家的仆人打晕,冯小娘子誓死不从,郑十四竟用冯大夫的性命威胁她。”
扶箴想起自己也是被陆桓捡回来的,虽然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那场病已全然不记得,但她也清楚如今世道,若她当年没被陆桓捡回来,或许所遭遇的,比起这位冯小娘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推己及人,她多少也有些同情这位冯小娘子,于是问道:“后来呢?”
“后来也不知是谁告诉了夏府君,夏府君带着所有衙役,去郑家救人,不但将郑小娘子救出魔窟,还将那作恶多端的郑十四一并带回县衙关起来,郑家人起初不允,拿夏府君的仕途威胁他,夏府君却不退让,让他们只管去洛阳,后来此事也不了了之,那郑十四如今还在县衙大牢里关着呢。”
扶箴听到此处算是明白,难怪郑家没敢把此事往上捅。那郑十四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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