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自由?”
“你交代一切,我可以,放你自由。”
顾长宁开口,淡漠如霜。
听到这话时,一直神色没怎么变化的苏木突然有了反应。
地牢里的潮气沁人心骨,火把在石壁上投射出晃动的影子将苏木单薄的身影拉得修长,铁链上凝结的水珠时不时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时发出单调的声音。
安静而诡异。
“当真?”
苏木睫毛突然剧烈地颤动了两下,她猛地抬起头,额前凌乱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粘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眸中闪过一晃而过的光,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线生机。
她甚至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子,铁链随之发出"哐当"的巨响,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震得人耳朵发疼。
未料她不顾刀锋,顾长宁手往后撤开一寸。
站在顾长宁身后的随从立刻上前一步,胸膛挺得笔直,脸上带着几分傲气:“我们公子向来说话算话。”
随从说话时下巴微扬,眼神里满是对自家主子的信服,可苏木连眼皮都没往他那边抬一下,只是死死盯着顾长宁的方向。
她双手用力地挣着铁链,手腕铁环摩擦着皮肉,早已磨出的血痕又渗出了新的血珠。
顾长宁微微侧过脸,玄色的衣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后退半步,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当真。”
未见苏木回应,顾长宁握着拐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转身沿着石阶缓缓往下走。他的步伐很慢,拐杖敲击石阶的声音“笃、笃”作响。
“名字。”随从清了清嗓子,从木桌子上拿起一卷纸和一支笔,摊开在手里的木托盘上,声音恢复了审问时的严肃。
“苏木。”
眼下,无其他办法,她说,或许能保一线生机。
“年龄。”
“十七。”
顾长宁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指间扳指,冰凉的玉石在他指间转动,面无波澜。
在听到“十七”这两个字时,他的手指微微一顿。火把的光恰好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眉头微蹙。
他想起前几个被抓的女子,大多已是二十好几的年纪,可眼前女子,身手利落狠辣,寻常练家子苦练十几年都未必能及,不过一瞬,他没再往下想,指尖的玉石又开始缓缓转动。
“才十七就做刺客,真是要钱不要命。”
随从拿着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苏木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
他跟着顾长宁多年,见惯了名门闺秀、王公贵女,那些人正是和苏木年纪相仿的姑娘。
苏木抬眼投去一记冰冷的冷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让随从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继续问道:“家住何处?”
苏木的声音很轻,面上未有动容:“没有家”
随从闻言,只是低头在纸上划了一笔,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些年他审过的犯人里,说自己没有家的多了去了。在这世道,多少人因为天灾战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为了活下去,什么事做不出来?他早已见怪不怪。
可顾长宁却不一样。他虽然看不见,却微微掀了掀眉毛,那双失明的眼睛转向苏木的方向,像是想透过她单薄的身影,看到更深层的东西。
“没有家,那总有人指使你来,是何人?”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苏木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顾长宁能感觉到她的迟疑,于是轻轻敲了敲拐杖,语气里多了几分提醒:“你若是有半分隐瞒,刚刚的约定,”
“便全然不作数。”
他一字一顿,带着不容质疑的温度。
沉默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整个地牢。火把的光忽明忽暗,照在苏木紧绷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
“我幼年住在清崖村,父亲是个猎户,每天天不亮就背着弓箭上山。”
苏木的眸光飘向地牢深处,眼神像是看到了自己回忆中的画面,略显柔和。
“有一天他去追一头野鹿,走得太远,遇见了虎豹,就再也没回来。”
“母亲是村里的绣娘,绣的帕子可好看了,每次去镇上换了银钱,都会给我买块桂花糕。可后来,她跟着一个穿绸缎衣裳的男人走了,再也没回过村子。”
“从我五岁那年起,我就成了村中人所说的野孩子。”
苏木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眼角却泛起了淡淡的红:“但村里人还算良善,东家给个窝头,西家送碗热汤,我就吃着百家饭长到了十岁。”
“后来,我长开了些,村里的王大叔说要带我去镇上找个好活计。”
苏木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发紧,握着铁链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他说那个地方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有吃不尽的山珍海味。我长那么大,从没见过那样奢靡的景象,直到他把我推进那扇雕花大门,我才知道,那是烟柳之地。”
“楼里的妈妈把我养到十二岁,就要我接客。”
苏木的声音依旧的厉,仿佛所说和自己无关:“那天晚上,她带了个大腹便便的官老爷来,那人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恶心的慌。”
苏木说到这时猛地抬起头,眼眶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语气激动道:“我拼死抵抗,顺手拿起桌上的剪刀,捅进了他的肚子。那些奢靡无度、不管别人死活的父母官,根本不配活在世上,他们就该死!”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的恨意像熊熊燃烧的火焰,灼得人皮肤发疼。随从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我趁乱逃了出来,到处都贴满了我的通缉令。”
苏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我不敢走大路,只能躲在山林里,靠野果充饥。有一次实在饿极了,晕在了一个饺子馆门口,是馆子里的老爷爷救了我。”
“他教我武功,教我怎么在林子里找食物,怎么避开野兽,慢慢地,我开始变得强大。”
“爷爷说,这世道,善良是活不下去的。”铁链上的人儿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尖利刺耳,像午夜时分鬼魅的嚎叫,听得随从心里发毛。
“他教我如何杀人,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取人性命。所以,我的刀下,早就有了无数条人命。"
她歪着头,看着顾长宁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爷爷会接很多单生意,只要钱给到位,他就会派无数个像我这样的人来杀你。这次失败了,我认栽。但是要杀你的是谁,我的确不知道。”
她的眼中再次充满了狠厉,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突然,清脆的拍掌声在空旷的地牢里响起,打破了那丝丝笑声。
顾长宁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轻蔑:“很惨。”
他顿了顿,拐杖轻轻敲击着地面,发出"笃"的一声:“但,这不是你的故事吧?”
闻言,苏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又慢慢褪去。她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失明的男人,她倒是小瞧了他。
这段经历的确不是她的,是祝余的。可就算是祝余的经历,也被她改了不少。她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还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不相信?不相信你自己去打听啊。”
她心里清楚,潇声收留她们这些孩子时,早就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无论谁去查,得到的答案都会和她说的一模一样。
顾长宁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的沉默而变得凝重。
苏木手上的铁链勒得生疼,皮肉像是要被磨烂一般,可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死死地盯着顾长宁的方向。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顾长宁突然动了。他一步步走到苏木面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他微微倾身,凭着记忆找准了她肩膀上之前被刺伤的位置,毫不犹豫地一刀刺了下去。
“唔!”苏木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伤口处的疼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顺着血液氤氲在衣衫之上。
“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顾长宁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手中的尖刀又往里进了一分,鲜血顺着刀刃流出来,在哪黑色夜行衣上,看不分明。
她咬紧牙关,硬是没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瞪着顾长宁,声音因为疼痛而颤抖,却依旧倔强:"所...所言...无半句虚言。"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头微微垂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伤口的疼痛加上体内还未消散的乌头毒,让她浑身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她面色苍白,汗水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流,每一滴落在伤口上,都让她疼得身体发颤。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疼晕过去的时候,肩上的尖刀突然被拔了出来。一阵突如其来的轻松让她差点瘫软在地,可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脖子上就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那把沾着她鲜血的尖刀,此刻正贴着她的颈脖。
她甚至能感觉到刀刃的锋利,只要顾长宁稍一用力,她的脖子就会被割开。紧绷的神经让她瞬间清醒,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再问你最后一次。"
顾长宁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木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微微低下头,任由刀尖刺破皮肤,一股温热的血流了出来,顺着脖颈往下淌。
她的声音因为失血而变得更加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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