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航路的天气向来喜怒无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可能就会掀起吞噬舰船的暴风。

不过今天，海面倒是异常平静，平静得有些诡异，海军英雄蒙奇·D·卡普站在狗头军舰的船头，嘴里叼着仙贝，粗壮的胳膊抱在胸前，望着这片过分安宁的海域，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啧，太平静了，连海鸟都看不见几只。”他嘟囔着，随手将剩下的仙贝塞进嘴里，咔哧咔哧地嚼着，“博加特，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

副官博加特站在他侧后方，闻言微微抽动鼻子，神色也变得凝重，“中将，顺风的方向……似乎飘来一股很淡的腐臭味。”

作为常年在大海上追捕凶恶海贼的老兵，他们对这种气味并不陌生。

那是尸体的味道，在炎热海域，这种气味扩散得很快，但通常伴随着秃鹫和成群的食腐鱼类，可眼下，海面依旧干净得反常。

“不对劲。”卡普吐出两个字，眼神锐利起来，“改变航向，朝气味来源开过去！看看是哪群混蛋又在造孽！”

军舰调□□帆，破开平静的海面，向着那股不祥气味的源头驶去。

随着距离拉近，那股腐臭越来越浓烈，甚至盖过了海风本身的咸腥味，甲板上的海军士兵们开始骚动，一些年轻的新兵已经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终于，瞭望塔上的士兵发出了惊呼，“中将！前方发现一艘船，是海贼船，但、但是上面好像没有人活动，船体看起来也很破败。”

卡普眯起眼，不用望远镜，卓越的目力已经看清了那艘船的轮廓。

是一艘中型三桅帆船，悬挂的海贼旗图案狰狞，但船帆破损，船身有多处焦黑和破损的痕迹，像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风暴。

最关键是，整艘船死气沉沉，没有任何活人的迹象。

“靠过去，保持警戒。”卡普下令。军舰缓缓靠近那艘幽灵般的海贼船。

距离足够近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看清了甲板上的情形，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大多已经高度腐烂，蝇虫上下飞舞，景象惨不忍睹。

“是‘黑烟海贼团’，”博加特辨认出了海贼旗的细节，语气沉重，“船长黑烟弗雷迪，悬赏金九千四百万贝利，以残忍和贩卖美貌少女闻名，看来是遭遇了黑吃黑，或者别的什么。”

卡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见过无数海贼厮杀的场面，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异样。这些海贼的尸体口鼻周围有诡异的颜色，像是中毒。

“派一队人上去搜查，小心点，不要直接碰他们的尸体。”卡普命令道，一队海军士兵戴上防毒面具，小心翼翼地登上了那艘死亡之船。

搜查工作进行得很快，士兵们回报，船上确认无一生还，财物被洗劫一空（或者是自相残杀时被瓜分），仓库里食物和淡水也所剩无几。看起来就是一桩典型的海贼内讧火并事件。

“报告中将，瞭望塔……发现一个活口！”一名士兵匆匆跑回来，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活口？”卡普和博加特对视一眼，在这种地狱般的环境下，竟然还有人活着？

卡普大步流星地登上了海贼船，浓烈的尸臭几乎能形成实质的冲击，但他面不改色，径直走向通往瞭望台。

这里比船舱明亮很多，但空气依然混浊得让人窒息，在角落的一堆相对干净的地上，他们看到了那个活口。

那是一个少女。

她蜷缩在那里，浑身沾满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污和污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一头海蓝色的长发也纠结在一起，粘着不明的秽物，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如同熔化的黄金般的璀璨，美中不足的是它们空洞得没有一丝光彩，只是直勾勾地望着虚空。

“是个孩子。”博加特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不忍。

卡普蹲下身，巨大的身影笼罩住少女。

少女身上的血污大多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飞溅上去的，手指有磨损的痕迹，虎口处有刚结痂不久的割伤，那是用力握持武器才会留下的，再看她怀中那把短刀，虽然锈迹斑斑，但刃口处。

卡普的眼神锐利起来，那刃口有多次劈砍骨头留下的细微卷刃和崩口。

一个猜想在卡普心中形成，这满船的海贼，恐怕都是死于这个看起来很弱的女孩。

“喂。”卡普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没有往日的洪亮，而是低沉缓和了许多，“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女孩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终于聚焦在卡普那张布满皱纹却充满正气的脸上，好熟悉的一张脸。

“我们是海军。”卡普指了指自己肩上的正义大衣，“你安全了。”

“卡普……？”少女的喉咙里发出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气音，眼神中透出一丝震惊。

“噢，看来你认识我？”

一旁的博加特默默无言，心中吐糟，您可是海军英雄谁会不认识您呢。

艾琳，“......”居然真的是卡普。

不想说就算了，卡普叹了口气，对身后的士兵挥挥手，“去拿些清水和食物来，要温软的粥之类的东西。再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他没有贸然去碰触少女，而是就地盘腿坐了下来，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像一头收敛了所有气势的雄狮，“我是卡普，蒙奇·D·卡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艘船上？”

少女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自从知道这人是卡普以后，艾琳就已经给出了信任。

食物和清水很快送来。卡普示意士兵放下东西，“喝点水，你脱水很严重。”

少女的目光在水囊和卡普的脸上来回移动，一把抓过水囊，贪婪地喝了起来，但因为喝得太急，呛得剧烈咳嗽。

卡普静静地看着，等她缓过气，又指了指那碗温热的米粥，“慢慢吃，别着急。”

少女不带一丝犹豫，用手抓起粥，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她吃相狼狈，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卡普。

“吃饱了吗。”卡普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先跟我们回军舰上，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朝少女伸出手。

艾琳看着那只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卡普。

最终，她极其缓慢地，将自己脏兮兮带着伤痕的手，放在了老人的掌心。

卡普轻轻握住，将她拉了起来，少女脚步虚浮，几乎站不稳，但依旧紧紧抱着那把锈迹斑斑的短刀。

“还带着它干嘛？”卡普随口问。

少女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我的纪念品。”

卡普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洪亮，震得底舱仿佛都亮堂了几分，“好！有脾气，来做海军吧，你有那个资质以后跟着老夫训练，成为海军新一代支柱，保证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他拉着少女，一步步走出这艘被死亡笼罩的海贼船。

阳光重新照在少女脸上，她不适地眯起了眼，但那双熔金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

海风吹过，带走了部分血腥味，狗头军舰调转方向，甲板上，卡普又开始咔哧咔哧地嚼起了仙贝，只是眼神时不时地瞟向那个刚刚安排给艾琳的舱室方向。

“哈哈哈！又多了一个需要操心的臭小鬼！”他忽然仰头大笑，引得周围士兵纷纷侧目。

或许，这片大海上，又能多一个让海贼闻风丧胆的海军战士呢？卡普心里莫名地有些期待起来。

*

海军总部。

副官博加特合上手中的训练记录本，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纹，墨水瓶旁摊开的，是本届新兵训练营的阶段性评估报告，而在道力值增长一栏，某个名字后面的数据曲线陡峭得近乎诡异。

【姓名：艾琳】

【初始道力值评估：15（虚弱状态）】

【第一周：85（恢复基础体能）】

【第二周：580（基础体能训练）】

【第三周：1020（加入基础格斗及器械训练）】

【备注：增长速率非常规，建议密切观察。】

“非常规？”博加特低声自语，这简直是轻描淡写，要知道很多现役的精锐士兵的道力值只有50左右啊，他们在数年甚至更久才能非常勉强达到上千的道力值，像很多士兵爬到上校职位的时候道力值才600多。

这个被卡普中将从地狱般的海贼船上捡回来的少女，只用了一个月，就达到了上校的阶段，而且，这还是在卡普中将那堪称地狱级别的私教课程开始之前的数据。

他回想起第一次看到卡普给艾琳开小灶，布置“挥刀一万次”基础训练的场景。

那时少女的身体才刚刚养好，瘦弱得仿佛一阵海风就能吹倒，所有人都觉得中将是疯了，包括博加特自己，他甚至准备好了伤药和担架，预备着女孩中途昏厥。

但艾琳没有。

她从日出挥到日落，手臂肿了又消，虎口裂开渗血，就随意地用布条一缠。

那双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专注和执行，她不是在完成任务，而是在吞噬训练量化为实质的经验，每一次挥刀都变得更加精准，她的身体天生就知道该如何最有效地发力，如何在这种极限压榨中汲取成长的养分。

更让博加特心惊的是，当艾琳完成日复一日的万次挥刀时，她手中那把训练用的普通铁刀，刀刃接触空气的瞬间，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几乎不可闻的嗡鸣。

紧接着，一层浅薄却真实的漆黑光泽，瞬间缠绕上了刀锋。

“武装色……霸气！？”这段时间博加特因为艾琳，几乎没有一天是不活在震惊当中，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旁边抱着仙贝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卡普。

“哈哈哈！看到了吧，博加特！老夫就说这女孩有资质。”卡普用力拍着博加特的背，差点把他拍进地里，“才几天啊，只是基础挥刀就自然觉醒了武装色，虽然还很弱，但这可是万中无一的资质。”

博加特沉默地扶正自己的帽子。

这已经不是资质能形容的了，简直是怪物。

他看向场中那个因为脱力而单膝跪地，紧紧握着那柄隐约泛黑铁刀的少女，她似乎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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