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感到有些欣慰，昨夜五十里的狂奔值了。看他这张在尘土中都难掩英姿的俊脸，以及骨子里临危不乱的气场……嗯，是有几分男主的姿态。

比起上回的柳梦生，强太多了。

柳涣骄在对方看来时，冷硬的眸子，也将面前之人纳入眼底。

心中思量，来人气度不凡，肯定非此乡野间人，又知晓自己的名字……

此地距京不远，莫非是京中某位故人？他搜索着记忆，然一无所获。所有认识的世家子弟，勋贵少年与这张脸都对不上号。

少年郎的这张脸，太过独特，倘有见过，不可能遗忘。

柳涣骄正想开口询问，对方先一步说话了：“再忍会儿，很快就能还你清白。”

此言一出，如当头一棒。

“这声音……”

村民里有人惊呼。

独特的沙哑，如霜的冷冽，傲然的语调……不正是昨夜河边神秘的斗篷人！

他们心里开始冒出几分惶然，先前对柳涣骄身份的猜测和怀疑也跟着散去不少。

气度如神祇的少年亲自现身，不言自明。

所有村民心中都有了一个认知，他们抓的男子，身份之贵重，背景之深厚，非他们能想象。

堂外一片死寂，无人还敢议论，还敢质疑，惶恐沉沉。

柳涣骄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沉哼一声，含着恨意的眼神，狠狠地逐一扫过这些让他陷入如此境地的愚昧村民。

口中束缚已除，处境也安全了，他反倒一个字也不想对这些蠢货多说了。

他抬起眼看向宋嫣，沉声问道：“昨夜援手之恩，柳某铭记于心。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宋嫣神色淡漠如初，像在回答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姓宋，名砚。”

“宋砚，”柳涣骄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试图与记忆中的任何线索关联，还是茫然。

他压下心头的万千疑问，郑重地道：“昨夜，多亏宋郎君出手相救。此恩，柳涣骄必当后报。”

这时，一名青色布袍、头戴小巾、面容疲惫又有些精干之色的中年男子，在两名同样穿着普通布衣，手持记事木牍和笔墨的簿佐陪同下，从后堂转出，走到主位的木案后坐下。

他坐下后，将手中一卷简册放在案上，抬眼瞟了下堂外黑压压的人群和被捆缚跪地的柳涣骄、周云英。

眉头习惯性地蹙起，流露出处理乡里琐事常见的审慎与倦怠。

其中一名簿佐清了清嗓子，用带乡音的官话朗声道：“肃静！啬夫大人升堂理事！”

嘈杂的堂内外立刻安静下来。

啬夫没有惊堂木，用手指在木案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沉稳地开口：“堂下所跪何人？因何捆缚？林仁村里长，上前回话。”

作为原告方代表，林仁村里长连忙上前几步，躬身站在堂下一侧，用乡音浓重的语调，将昨夜如何捉奸在野，人赃并获，以及“奸夫”如何被神秘人阻止私刑的过程，描述了起来。

堂外空间有限，此时挤满了林仁村的人，村民们屏息凝神地旁听着。

两名簿佐在一旁奋笔疾书，记录下这些纷乱的供词。

“……请啬夫大人明鉴。”里长最后结束道。

“啬夫大人，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管他是什么来头，跑到我们村来勾引有夫之妇，干下伤风败俗的事，就是重罪。该按律严办！”

里长话毕，人群里一个声音就高喊起来。

“对，严办！”

“不能放过奸夫□□！”

群情又被点燃，附和声此起彼伏。盲目的道德正义感在公堂内外弥漫。

“说他通奸，你们有何证据？”

喧嚣鼎沸的当口，一个冷冽的声音盖过了嘈杂。

众人愕然望去，见身披斗篷俊美得不似凡人的少年郎，不知何时穿过了人群，直接踏入了公堂的门槛之内。

他负手立于堂前，深色斗篷衬得他肌肤胜雪，浑身散发的孤高气息，与简陋粗鄙的乡堂，形成了鲜明对比。

啬夫也被突然出现的，气度非凡的少年吸引了注意。

他久在乡里，何曾见过这般人物，心中狐疑不决，放下手中的简册，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擅自上堂。”

少年神色平静地迎向啬夫，没有施礼，直接道：“在下宋砚，乃堂下被诬者柳涣骄之友。听闻挚友蒙冤，特来陈情，助大人明辨是非，还他清白。”声音平稳中有自然的威仪。

啬夫观察着少年，见他神色从容，气度慑人，言语间直接将事件定性为了“蒙冤”和“诬告”。

昨夜之事他也听闻了些风声。

他瞥了眼脸色沉重的里长，又看了看堂下狼狈也难掩不凡的柳涣骄，再对比眼前这位恍若神君临世的少年，孰轻孰重，当下就有了判断。

啬夫略一抬手，止住了旁边想开口说点什么的簿佐，对宋嫣道：“既是来陈情，便说吧。但需据实而言，不得扰乱公堂。”

少年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站在了柳涣骄身侧不远处，目光转向一旁的里长。

里长心头一紧，对着堂上的啬夫和旁边的宋嫣分别拱了拱手：“啬夫大人明鉴，宋郎君垂询。”

“并非小人和村民们非要攀诬这位郎君。实在是昨夜情形，乡亲们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里长的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带点为难。

“张家汉起夜听得草垛异响，众人追赶时确见人影奔逃至孙家附近，王妇人也指认，亲眼见这位陌生郎君深夜立于孙氏门前……”

“宋郎君方才问及‘证据’，此事我村数十人皆是见证。这满堂的村民，皆是铁证如山的人证。”他边说，边用眼角余光小心地观察着少年的神色，见他面容冷峻，心中更是忐忑。

“人证？”宋嫣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眼里是居高临下的睥睨，语声十分讥诮，“他们算哪门子的人证？”

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像重锤砸在所有“证人”的心上，村民们一片哗然，脸上升起被羞辱的愤怒和不解。

柳涣骄自己还没开口辩驳，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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