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美人被撞得向前一个趔趄，勉强站稳，猛地回身。他那双因狂怒和绝望而赤红的凤眸，此刻钉在了那个近在咫尺、用身体护住他、又接住瓷瓶的斗篷人身上。

距离太近了。

近到能闻到斗篷上沾染的陈年烟火气和淡淡药味，近到能看清兜帽阴影下那紧抿的、布满扭曲疤痕的薄唇轮廓。

他的目光穿透散乱发丝的缝隙，死死盯着那个戴着斗篷逗猫、毁容毁声的身影上。那身绯红的锦袍剧烈地起伏着，如同濒死蝴蝶挣扎的翅膀。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岩浆，在倾城美人的血脉里轰然奔涌！

“你……”倾城美人的声音陡然变了调，不再是嘶吼，而是一种极致的颤抖，仿佛绷紧到极限的琴弦濒临断裂。他死死盯着那半掩在兜帽阴影下的嘴唇和下颌的伤疤，眼神由狂暴的戾气转为难以置信的惊疑，随即是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确信！

十年的等待，十年的绝望，十年的锥心蚀骨，在这一刻全化作了最汹涌的洪流，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是你！对不对？！”

“是你……真的是你……你没死……你没死……”

倾城美人仰着头，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声音尖锐又破碎，像濒死的鸟在哀鸣。泪水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汗水，冲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蜿蜒的痕迹，更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凄厉。

他一边哭，一边又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天不会那么狠心！吕正雅……你这个混蛋！骗子！你骗得我好苦啊！十年！十年！你让我怎么活？怎么活？！”

他狂乱地笑着，泪水却更加汹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致的癫狂状态。

突然，倾城美人猛地抬起一只手，不是去拥抱，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狂怒和不顾一切的占有欲，狠狠抓向吕正雅头上的兜帽！

“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你变成什么鬼样子我都要！你是我的！我的！”

赵无眠眼神一凛，莫惊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阿美！不要！”

吕正雅嘶哑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卑微，但倾城美人的动作更快，更决绝！

粗粝的深褐色麻布所制的兜帽以及用来简单束发的布带，被倾城美人猛地向下一扯！

兜帽滑落。

吕正雅猝不及防，遮挡尽去，那张被烈火彻底摧毁的面容，再无遮掩地暴露在正午刺目的阳光下，暴露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也暴露在倾城美人那双赤红、含泪、燃烧着疯狂火焰的凤眸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张比任何想象都更加残酷的脸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而因为阳光正烈，让所有人看的更为清晰。

焦黑与暗红交织的瘢痕如同扭曲盘踞的毒藤，爬满了大半张脸，将原本清俊的轮廓彻底吞噬。

左眼处只剩下一个被烧融后形成的、可怖的深坑和粘连的细缝。

完好的右眼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垂下，浓密的长睫剧烈颤抖，试图遮住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狼狈与深不见底的痛楚。

他的下颌线条绷紧如岩石，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承受着这被强行剥开伤疤的酷刑。

死寂！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莫惊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那声惊骇的抽泣逸出喉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中却不受控制地涌上酸涩的湿意。

赵无眠眼神复杂，他紧抿着唇，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后别开了眼。

沈三的瞳孔骤然收缩，按在刀柄上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吕清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大哥那张脸带来的灼痛也烧到了他自己心上。

倾城美人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哭喊和狂笑，都在看清这张脸的瞬间，戛然而止。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那双曾流转万种风情的凤眸，此刻瞪得极大，眼白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所有的暴戾、焦灼、疯狂，在这一刹那被冻结，碎裂，然后化为一种纯粹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空白。

瞳孔深处清晰地映出那张地狱般的面孔，好似看着一个人的灵魂。

而他保持着扯落兜帽的姿势，那只手还僵在半空，指尖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此时的死寂。

就在这时，倾城美人浑身剧烈地一颤，仿佛灵魂归窍。

他没有尖叫，没有退缩，没有嫌恶，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同时猛地张开双臂，用尽全身力量，狠狠抱住了吕正雅！

一种带着失而复得、痛彻心扉又欣喜若狂的、要将对方揉进自己骨血里的力量！

“呜……”

他整张脸深深埋进吕正雅那伤痕累累、凹凸不平的颈窝里，滚烫的泪水瞬间濡湿了对方粗糙的衣领和冰冷的疤痕。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和抽泣，像濒死的小兽在哀鸣，又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那哭声里，是十年刻骨相思熬成的血泪，是锥心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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