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到底睡得不舒服。
早晨出发那会儿,不知是不是被身后的树硌得,羽涅坐在马背上,只觉得自脖子往下酸疼一片。
手里的饼嚼着都没那么香了。
昨儿个跟今天连着两天没下雨。
哪怕天空没出太阳,羽涅也高兴得不行。不用穿着蓑衣,不用斗笠,乐得个清闲自在,身上都轻盈不少。
因他三人昨天出了盘山口,又赶着天色前行了一段路,卯时后,出发没多一会儿工夫。
前方一阵泠泠淙淙的水声传来,越往前走声音越响亮。
羽涅从怀中取出地图,仔细确认众人所在的位置。
她将地图一合,眸中漾起喜色,朝着走在中间的沈晏扬声道:“沈郎君,前方就是祖厉河的支流,再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到真正的祖厉河了。”
到了祖厉河,意味着离靖远的距离近了不少。
靖远一到,就可以渡过黄河。
他们几个都要去永登渡口,只是过了河后各自方向不同,就要分道扬镳了。
沈、聂二人要去草原投奔故友,羽涅自然不用多说,她得赶紧快马加鞭赶往陇道。
听到离祖厉河不远,沈晏和聂兰亭心中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自从朔阳城逃出来,他俩一路就没敢好好合过眼。
盘山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总体而言没那么危险,能让他们稍微有所喘息。
要是到了靖远这种边陲小镇,他们务必得多加慎行。
虽离朔阳越远,他二人所背负的压力就越小。
但按照时间推算,追捕他们两个的人马,此刻估计已布置到了他们有可能逃脱的一切线路上。
过了祖厉河,他们要更加小心行事才行。
羽涅望着沿途陌生的景致,眼中闪烁着新奇的光彩。这些从未见过的山水风物,在她看来格外令人心驰神往。
未知的景色,到底显得更稀奇。
她音调雀跃地仿佛飞翔在春日的黄鹂鸟:“听说那边的河水波澜壮阔,水鸟成群,河流形状还很像我们道门的太极阴阳鱼图。”
她单手抱着乖巧听话的雪奴,另一只手松松垮垮拽着缰绳:“过会儿,咱们路过时,定要好好瞧上一眼。”
沈晏应和着说:“小道长想看,咱们便好好看上一看。”
说罢,她语气变得怅然起来:“这等美景,有生之年,也不知能否再得以相见……”
不知就里的羽涅,听出身旁人话里的叹惋之意,宽心道:
“郎君还未离开故土,此刻就已经依依不舍了。郎君其实不必惆怅,你二人又不是不回来,等你们返程,定可以二次路过祖厉河,倒是不急着赶路,还能再好好欣赏一遍这周边美景,也是美哉。”
聆听至此,沈晏垂了垂眸,只是一笑。
一边的聂兰亭难得出声:“道长说得及时,可阿晏能有如此感叹,有没有可能…我们不会再路过此地。”
他这么一说,羽涅只当他们要换条路走,没往深处想。
还颇有遗憾地说:“如果这样,那是值得惆怅一番。”
临了,她又补充:“但也没关系,聂郎君到时有空,还能带沈郎君再来嘛,反正这祖厉河就在这儿,谁都搬不走。”
见她行事作风看得如此之开,沈晏言道:“未曾想道长年纪尚轻,胸襟却这般朗阔,做事比许多年长的人还要洒脱,教我这样比道长还要年长几岁的,自愧不如了。”
“说甚么自愧不如,郎君太抬举我。”她拉了拉肩上的行笈带:“我就是个俗人,随性散漫,有甚么说甚么。”
沈晏嫣然一笑:“小道长这般真性情,实属难得,我倒是不常见。”
他似是叹息:“怪我二人相识太晚,要是早些,就能坐下好好畅聊一番。”
羽涅也觉得他人不错,她也感叹了句:“这回真是不巧,郎君要急着去草原,而我也急着去陇道,真是有点相逢不为吉时。”
她看向他:“不过也没关系,待日后二位要是有机会,可以去怀远灵宝观一坐,我定会好好招待你们,那时咱们把酒言欢也不迟。”
沈晏未拒绝她的邀约,开口回:“小道长说的是,望那时道长切莫忘了我和兰亭。”
他后半句话,任谁都能听出是在开玩笑。
羽涅道:“那是自然,我要是忘了你们,教我天打五雷轰。”
沈晏被她逗得笑声如银铃。
有了她在,他们几个路上多了许多快乐不说,时间上也不显得那么漫长。
赶了半天路,除了半途休憩时,他们三个欣赏了一会儿祖厉河的风景,其余时候,除了吃饭睡觉,那是连马都未下过,驰驱着各自的坐骑,沿河岸往靖远赶。
如此连着三天,都是如此。
直到第三日晌午,他们终于望见了狂风细雨中的靖远城。
进城需要路引,大约是因为金城郡水位上升,不能过河。
排队进城的人乌泱泱一个接一个,宛若一条不见首尾的长龙,在晦暗天光下缓缓移动。
一眼望去,恰有望不到头的架势。
暗色天幕下,羽涅等人头戴斗笠,端坐马上。
雨水顺着斗笠边沿滴下来,羽涅微微眯起眼眸,透过雨幕向城门处眺望。
但见城门之下,一队禁军肃然而立,正冷眼旁观着衙役们挨个盘查往来行人的路引。
羽涅偏眸目光落在沈晏身上,声调稀奇:“竟然有禁军在这儿,倒是罕见,之前我只见有衙役在。”
一旁的沈晏与聂兰亭闻言,神色骤然一紧。自是看见了那身在暗淡的细雨之中泛着冷光的甲胄。
聂兰亭的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佩剑上,眼神蓄势待发。
沈晏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抬手按住聂兰亭的手背,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且先看看情形。
羽涅仍目不转睛地望着城门方向,浑然不觉身后二人的暗流涌动。
终于抵达靖远城,渡口遥遥在望,她喜悦不已:“沈郎君、聂郎君,咱们要不下马……”
说着,她转过头,看向身侧两位二人。
聂兰亭下意识将手倏然从剑柄上撤开,沈晏却晚了一步,纤细的手指覆在前者手背上。
意外瞧见他们手握在一起,羽涅一时不知该往哪儿看,她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咙。
沈晏见状,知觉到这样引起了她误会,旋即连忙移开自己的手,欲要解释。
羽涅连忙抬手止住,装作甚么都不知道模样,扯着嗓子笑着:“无妨无妨……你们哥俩感情好嘛,正常,理解理解。”
她边说边敲着马鞍,像是要缓解这片刻尴尬。
聂兰亭才不管她误会了甚么,他在意的只有城门口的禁军。
虽然相隔甚远,但那甲胄的色泽他却再熟悉不过。
青蓝锁子甲,正是御马监白直卫的制式铠甲。
这支专司护卫皇族的禁军,明为鸾驾仪仗,暗藏刀光剑影。
他们既可作公主的铜墙铁壁,亦能成宗室的追命无常。
他们能出现在这儿,聂兰亭与沈晏都知是为了谁。
城墙暗中观察的其他两个禁军,加上城门外的几个,似乎发现了迟迟未动的三人。
羽涅身为局外人,经过方才尴尬的那一幕,她轻咳一声,说着没说完的话:“这队伍还长,咱们也别耽搁了,要不先去排队吧。”
有禁军守着,他们此时贸然进城,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但此刻要是掉头就走,更加会惹人怀疑。
何况……何况他们后边还有追兵,也不宜再回头。
事到如今,他们只有进城。
他二人均已换了装扮,如今沈晏这样子,即便拿着画像细细比对,怕也难辨真伪。
沈晏似乎跟他是同一个想法,他们互相换了个眼神,接着一同下马。
羽涅一心只想着,等从永登渡口到了金城郡,她离陇道又进了一步。
她心中暗暗窃喜,没想到这一趟旅途比她想象的要顺利,连时间都省了不少。
等她回去,得好好给三清祖师好好上个香,叩谢庇佑之恩,以表诚心。
他们三人跟在队伍最后面,逐渐往前挪动。
聂兰亭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眼神不时望向城墙守着的白直卫。
他心中清楚,这次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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