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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争对

时值四月乍暖还寒,定京城里春日依依,柳枝杨絮吐露新芽,各色小花竞相争春。

银心领了任务无心赏春,几天下来就打探到了明昌伯府果真有个叫沈离的人,过往消息的探查她交给了暗卫其他人,自己则猫在明昌伯府细探究竟。

她躲在伯爵府东院的高大长青树上,一边往嘴里塞着馒头,一边耐心听着屋里边的声音,她内力深厚即便距离不算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屋内沈离穿着件不大合身的薄衫,衣料不算好许是因为浆洗过多次如今已然有些褪色,头上只用了根简陋的木头簪子束起长发,他手里捧着盏茶安静的站在厅中央,眉目低垂显得很是乖巧。

大厅两边站了几个伺候小侍,坐在最上边儿的是位涂脂抹粉的中年男人名字叫高扬,是这院里的大夫郎赵令特意从宫里给请的教习侍人,专门来给他教规矩的。

可惜这人名义上是来教规矩的,背后却得了大夫郎的令没少给自己亏吃。上辈子年纪轻不知事,还将他的严厉和磋磨误以为是在真心教自己。

以他如今的眼光看来,大夫郎请的这位侍人本身的规矩也就学了个半罐子水,难怪他代替沈岸嫁进乾安王府后没少因为规矩不佳受人嗤笑,大夫郎为了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想到这里沈离冷淡的笑了笑,继而抬眼扫了下气急败坏的高扬,对他的无能狂怒视若无睹。

“我说就算是块朽木,经过这些时日的精心雕琢恐怕也能让人看上一眼了,怎么到了你这儿竟如此愚笨。”高扬越说越气,盯着面前的这一团“朽木”恨不得一棍子打将上去,但他不敢。

前几日打了他手心一下,晚间自己回房时脑袋上就摔了个大坑,疼的他差点没死过去,又一日没收住嘴嘲讽了他小郎几句,半夜就被人放了四五条毒蛇,若不是他梦中惊醒且向来不如何怕这些没骨头的东西,今日他身子早就硬了。

他私下猜测过这事定然与沈离脱不了干系,只是苦于寻不到证据,身在伯爵府上,这么些个暗亏也只能生受了。

但这还不是最恼火的,最气人的是大夫郎今日就要检查沈离的规矩,可这人竟故意装不知道,走个路也走不好,敬盏茶也是错漏百出。

虽然他的确是得了大夫郎的意,让他学些规矩皮毛不至于让伯爵府太丢脸就行,可什么也不会的就出了门子,岂不是指着伯爵府说教子无方么?依照大夫郎宠爱大公子的架势,若是妨碍到了大公子的名声,想来大夫郎也是决计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这不因着沈离的不配合他这几日急的晚上都睡不着,这沈离真真是让人恼恨的紧,怪不得在这伯爵府里人憎鬼厌的。

沈离可不管他怎么想,只是又一次被要求端一盏滚烫的茶水时,他顺从的接过了,然后对着高扬无害的笑了笑,继而抬手眼都不眨的直接泼向了高扬那张得意又惹人生厌的脸。

然后故作惊慌的后退几步,免得被捂着脸尖叫发癫的高扬撞上,只是面上的表情很是惫懒,怎么看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似乎觉得不过瘾,在边上凉凉的说:“高侍人,实在是对不住,这茶水太烫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手一抖就撒在了你脸上,高侍人你一向宽慈,应当是不会怪我这个小小的失手吧。”

高扬杀猪般的尖声叫着,他疼的恨不得以头撞墙,只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要被烫掉一层,他痛苦睁开眼疯牛一般的冲向了沈离:“我要杀了你!竖子,竟敢如此害我!”

沈离自然不会被强弩之末的高扬撞到,他三两步灵巧的躲过了毫无章法撞过来的高扬,边冷清清的火上浇油:“哎呀,高侍人,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无端发了癔症,你的规矩呢,你的体统呢?这要是让大夫郎瞧见了,我可还怎么跟你学规矩。”

沈离越说高扬越气,只可惜沈离就像尾活鱼,怎么抓都抓不住,但很突兀的沈离忽然停了下来。

就跟学过变脸术一样瞬间换了副面孔双眼含泪,不多时眼泪就跟成串的珠子似的往下落,沈离带着泣音说道:“先生,您别生气,是我太笨了,我一定好好学,您别打我了仔细手疼。”

高扬被他的这番唱念做打的整套功夫弄懵了,但面上的疼和心里的气还是让他无法静心思考,仍旧举起了手向前冲去,那手正要落在沈离面上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了大夫郎冰冷的声音:“住手!”

沈离听见这个声音,低垂的眸光瞬间变得冰冷,好久不见啊,大夫郎,上辈子就是这个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逼着自己上了花轿,丝毫不顾及自己被发现后会承受怎样的报复,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推入了火坑。

高扬瞬间呆立当场僵硬着转过了身子,见着大夫郎面色不善并且身后还跟了个不认识的管事后,“噗通”一声利索的跪下了。

沈离像是被吓怕了忘记了行礼,只是小小声的抽泣着喊了句:“父亲。”然后就害怕的低下了头。

赵令目光沉沉的看了眼沈离,然后对着高扬冷声说道:“还不快下去!”

高扬连滚带爬头也不敢抬的走了,尽管沈离不受重视,但毕竟还是伯爵府名义上的二公子,也不是他一个教规矩的侍人可以打骂的。

高扬走了沈离什么也没说,仍旧低着头一副害怕怯懦的样子,只是细微的勾了勾唇角。

今日他算准了钱管事会过来,钱管事是乾安王府的大管事,表面上瞧着是个宽和人,实则最是喜欢嚼舌头,今日让他瞧见了这一出,想来大夫郎一直想要立起来的慈父形象,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如此,他便要再添上一把火。

沈离看着高扬走远了,悄悄的松了口气,整个肩膀都往下塌了塌,他抬起袖子可怜兮兮的擦了下眼睛,对着赵令赵令和他身边的人,柔柔弱弱的说道:“父亲,阿离不知有客人,是阿离失礼了,还请父亲责罚。”

“呀”那男人像是惊讶的出了声,又细细的看了几眼沈离,只见他容色清丽,一双眼生的尤其好,眼头尖折痕浅,眼尾细长微翘,眉目流转间似有春光潋滟。

见着他身上的衣裳都洗褪了色,钱管事有些好奇的问道:“赵夫郎,这也是你的儿子?”

没等赵令回答,沈离就好似被这句话吓到了一样,忙慌乱的摆摆手,嘴里急忙说道:“不不不,不是的,父亲的孩子只有哥哥一个,我只是个庶子,不敢这么说的,能叫一声父亲就已经是我的福气了。”

沈离嘴上说着话,眼睛还心虚的看了眼赵令,像是很担心被责怪似的。

赵令一句话没来得及说,脸就已经被丢了个精光,他眼神沉沉的盯着沈离,但在钱管事看过来前面上就已经换上了和煦的笑意,用好似习惯了孩子调皮的纵容语气说道:“钱管事,这孩子淘气的很,他说的话您别当真,这孩子时常这样捉弄人,您若是当真了,那可就是上当了。”

稳住了钱管事,又对沈离说:“你这孩子,不是刚做了新衣,怎的还穿小侍们的衣服捉弄人,既然这个教规矩的侍人你不喜欢,那父亲就重新给你请先生,只是日后你可再不能如此胡来了,高先生的面皮都被你烫红了一大片,你也是男子,当知容貌的重要。”

沈离听着赵令的话心里一声冷笑,表面上却顺从的点了点头:“父亲,儿子有错,只是儿子实在是不小心,今日高先生说是照您的意思教我奉茶的规矩,可是高先生给的茶水太烫了,您看……。”

沈离露出了被烫的红肿的手,像是疼的受不了似的还轻轻吹了吹。

赵令:……

看着沈离红肿的十分明显的手掌,他哑了声。

钱管事看看沈离红肿的手,以及他瑟缩的神情和不得体的衣衫,再看看赵夫郎头上华贵的珠翠,他心下已如明镜一般。

苛待庶子女这样的事,在高门大户里并不少见,他只是诧异这人人都要赞一句贤德的赵夫郎,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可见传言不可尽信,这事儿恐怕还得回禀家主,再探一探那沈岸的人品。

他今日过来是代表乾安王府来送纳征礼的,他家世女金尊玉贵就是这些年有些犯浑弄得名声不大好听,高门大都自持身份少有愿意结亲的,若非如此就算沈岸再如何才气出众声名远播,按照明昌伯府的门第连来吃杯喜酒的资格恐怕都没有,更不要说同乾安王府结亲了。

看着赵夫郎脸上已经挂不住了,钱管事顺势转移了话题,毕竟两家是准备结亲的,也不好面子上弄得太难看:“小孩子都闹腾,无碍无碍。”

赵夫郎整了整脸色,也走下了台阶,语调尽量自然的说:“今日劳烦钱管事亲自过来送礼单,忙碌了这么久,先去用饭吧。”

钱管事转身先走,赵夫郎落后一步,他冰冷的扫了眼害他丢了这么大人的沈离,继而又给边上的侍人们使了个眼色。

下人们倒是看懂了大夫郎的意思,只是……他们不敢往二公子跟前凑啊,这距离他刚刚泼茶水的生猛样子还不到一刻钟呢,虽然泼到自己脸上,可看着高侍人的样子,自己的脸好似也跟着疼的厉害,哪里敢去拉二公子呢。

赵夫郎走了,看着他和钱管事慢慢走远的身影,沈离缓缓站直了身子。他的身量在男子中算高,挺直了脊背之后便再无刚才的瑟缩之态,宛如一柄锋冽的青竹,他垂眸揉了揉自己红肿的掌心,心情确是松快的。

他想恐怕今晚他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就要登台唱一出大戏了。

树上银心看了这出热闹,嘴角忍不住直抽抽,太女让查的这位公子,还真是有点东西,经过她这几日不眠不休的蹲点,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叫沈离的二公子绝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堪怜。

只是现在还不是回去禀告的好时机,毕竟主子说了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银心耐着性子继续趴在树上盯梢。

沈离预估的没错,还没等到晚上钱管事刚走赵令就迫不及待的派喊了他去东院堂屋听训。

沈离规规矩矩的去了东院,一抬头就看见了眉目深深面带厌恶的大夫郎赵令,以及坐在他身边端庄娴静的沈岸。

再次见到沈岸这张脸,沈离心绪有一瞬间的波动,强烈的刺痛猝不及防的涌了上来,让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极力克制后才缓下了情绪。

他上辈子痛苦的命运根源或许不是沈岸,但被逼着为他替嫁却是一切的开始,若不是他爱出风头引来了乾安王府的求亲,若不是这场替嫁,他或许也可以嫁个寻常人家粗茶淡饭的过完这一生。

也就不会因为替嫁败露被姜影折磨,也不会在那个大宅院里如困兽一般被锁住七年人人都可作践,更不会被当成礼物送给旁人成为利益交换的玩物。

他沈离是一个人,却从未被当成一个人,无论是在明昌伯府,还是在乾安王府,亦或者是在那人的军帐里。

更可笑的是沈岸,当年说什么都不愿意嫁,眼看着大齐后继无人,乾安王府又渐渐得势后,他那母亲竟私下笼络了乾安王要将沈岸嫁进来,如此一来害他一生的替嫁就成了最难堪的笑话,这伯府王府竟没一人将他的苦痛放在眼里。

多可笑,沈离看着坐着的父子二人,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赵令冷脸看着缓步走进来的沈离,见他站定并无行礼的迹象,如此不懂规矩让他又动了气:“孽障,还不跪下。”

沈离膝盖半分都没软,只是笑着问赵令:“我为何要跪?”

“为何?你今日在钱管事面前丢尽了明昌伯府的脸面,还敢问我为何?”赵令说着话将手里端着的茶盏磕在了桌案上。

“有什么好丢脸的呢?明昌伯府替嫁的事情都能逼一个庶子去做了,我还以为伯府早就不要脸了,没想到竟然还是要脸的,倒是我想岔了。”沈离眼皮都没抬,也跟着冷了脸,凉凉的说道。

此话一出屋内候着的小侍们吓得齐刷刷的跪下以头触地,屋内的气氛也犹如烈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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