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雨总是带着铁锈味，方妙蹲在蛇首堂赌坊的排水口旁，用竹片刮着指甲缝里的血垢。

这月第三场"剔骨"赌局刚散，输红了眼的狼族赌徒咬断了庄家的喉管，喷溅的血珠溅在她鞋面，凝成暗褐色的痂。

"手伸过来。"柳寒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独有的冷冽。

她手里拎着个紫铜药罐，罐口飘出艾草与雄黄的气味。方妙顺从地伸出手，看着二当家将墨绿色的膏体抹在她指节——那里有道新添的刀伤，是昨夜阻止赌徒掀桌时被碎瓷片划的。

"二当家总是偏心妙姐。"旁边擦桌子的小厮"瘦猴"咧嘴笑，露出尖尖的犬齿，"上次我被鹰缘堂的人打断肋骨，您可没亲自上药。"

柳寒影眼皮都没抬，银簪子甩手飞出，钉在瘦猴耳旁的木柱上："再废话，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蛇。"瘦猴立刻噤声，缩着脖子继续擦桌子。

方妙看着柳寒影低头时垂落的发丝，突然想起两年前在药庐，她用银镊子夹出蛊虫的模样。

这两年里，柳寒影对方妙的照顾近乎偏执，每次出任务前都会检查她的兵器，甚至在她酒壶里偷偷掺润肺的汤药。

"堂主今晚要审新来的人。"柳寒影收起药罐，声音压得很低，"叫'追影'，说是从北荒来的，指名要进蛇首堂。"

方妙的心猛地一沉。北荒是三不管地带，能从那里活着出来的人，多半双手染血。她想起江知烨今早传来的消息，说鹰缘堂新到的"鹤顶红"少了三箱，黑市最近不太平。

药罐在柳寒影掌心转动，罐口艾草灰簌簌落下，"对了，他腰上挂着麒麟帮的残刃，你……"

方妙指尖猛地掐进掌心。麒麟帮的残刃——那是百年前纵横北荒的杀手组织信物，传说帮主"四面佛"能徒手捏碎熊罴头骨，却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赌坊内突然爆发出叫骂声。方妙起身时，柳寒影已扣住她手腕，袖中滑出枚蛇形令牌："带他去地牢时，留意他靴底暗格。"令牌触手冰凉，正是堂主亲赐的"蛇瞳令"，可调动蛇首堂半数打手。

地牢入口藏在赌坊后厨的灶台后。方妙推开暗门时，霉味混着铁锈扑面而来。三十级石阶尽头，追影背对着她蹲在水渍里。

"你就是追影？"方妙握紧腰间匕首。

追影缓缓转身，脸上缠着半幅黑布，只露出右眼。

那是只琥珀色的竖瞳，并且他腰间果然挂着半截断刃，刀柄处镶着枚残缺的麒麟玉。

"你就是妙手？"追影的声音沙哑如磨砂，右手无意识摸向断刃，"北荒的人说，蛇首堂有个能在赌局中捏碎骰子的女人。"

方妙指甲掐进掌心。捏碎骰子是一年前在血肉擂台上，她为救江知烨捏爆了熊羆递来的灌铅骰子。追影却像是亲眼所见，连她当时袖口裂开的针脚都描述得分毫不差。

"跟我去见堂主。"方妙侧身让开通道，匕首暗中抵住他后腰。

追影迈步时，靴底传来细微的齿轮声——柳寒影说得没错，他靴底藏着机关。

堂主的密室在蛇首堂后院假山下。方妙推开石门时，铜铃发出细碎声响。堂主坐在石桌后，面前摆着碗蛇羹。

"北荒来的？"堂主用银勺搅着蛇羹，"听说你指名要进蛇首堂？"

追影单膝跪地，断刃横在掌心："小人追影，求堂主收留。"他说话时，方妙注意到他舌根处有枚细小的银钉——那是北荒杀手组织"影杀"的标记，专杀目标后自毁声带。

堂主放下银勺，蛇羹表面泛起涟漪："影杀的人，来黑市做什么？"

追影身体一僵，琥珀色瞳孔闪过杀意。方妙立刻踏前半步，匕首抵住他后心。柳寒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石门后，银簪直指追影咽喉，簪尖凝着滴毒液——那是用千面蛛毒腺炼制的"见血封喉"。

"小人……"追影喉结滚动，银钉划破舌根，血丝从嘴角渗出，"小人想找一个人。"他猛地抬头，琥珀色瞳孔锁定方妙，"一个叫'四面佛'的女人。"

方妙握匕首的手瞬间收紧。

四面佛——这个被北荒杀手组织悬赏百年的名字，此刻从追影口中说出，像重锤砸在她的心脏。

柳寒影银簪前送半寸，毒液几乎触到追影脖颈："你找她做什么？"

"报仇。"追影吐出的字混着血沫，"她杀了我全家。"

密室陷入死寂。堂主搅动蛇羹的动作顿住，方妙看见追影靴底暗格弹出枚刀片。

"你凭什么认为她在黑市？"方妙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追影咳出一口血，指向方妙发髻："她下巴有颗痣，像极了麒麟玉上的血沁。"

"带他去地牢。"堂主突然开口，蛇羹碗被他捏出裂纹，"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柳寒影收簪入袖，上前扭住追影胳膊，吩咐人拖走。

"二当家，"方妙思索片刻，"追影靴底的刀疤图案，和鹰缘堂丢失的鹤顶红有关。"

"去地牢看着追影。"柳寒影打断她的思绪，塞来包"化骨粉"，"要是他反抗就用这个。"

地牢里，追影蜷缩在水渍中，后颈的麒麟印在霉斑下若隐若现。方妙走近时，他突然笑起来，血沫溅在青石板上："四面佛，你果然没死。"

方妙匕首抵住他咽喉："你到底是谁？"

追影琥珀色瞳孔映出她的倒影："很多年前，你抱着我冲出麒麟帮总坛，还记得吗？"他张开嘴，舌根处的银钉已被血水浸透，"我是阿犬，你当年捡回来的那条流浪狗。"

方妙猛地后退，匕首掉在地上。

阿犬——那个在尸堆里啃食蛇肉的少年，她曾教他用匕首割开狼喉，现在却成了追杀她的影杀杀手。

"为什么？"方妙的声音颤抖。

"因为你杀了我全家！"追影猛地扑上来，手里握着一个刀片，"麒麟帮火并那晚，是你亲手杀了我爹娘！"

方妙看着刀片上的刀疤图案，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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