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晴好,惠风和畅。
陈稚鱼抽了空,往梅林温泉而去。赵宓曾与她提过的那处庄子,虽主人早已不在,幸得签了死契的下人仍在,将这方天地守得妥当,打理得如常。
此事原是陆曜提点的——既受了旁人所托接管之物,总该时常来清点查看才是。何况她的陪嫁之中,本就有不少珍奇药材与陈年旧物存放于此。京城气候时冷时热,若存放不当坏了品相,未免可惜。
亏得赵宓在世时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纵是过了这些时日,陈稚鱼细细查看下来,依旧没什么不妥。当初赵宓将庄子交托于她,早已将地契与一应物事的归属都改在了她名下,原是为防日后生变。若不然,赵家或是王府那边哪天翻了悔,要强索回去,她倒真没什么实打实的凭据阻拦。
这梅林温泉所在之处,果然清幽宁和,偶来小住,只觉心神舒畅。可见当年赵夫人疼惜女儿,单为这份嫁妆,便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一上午的功夫,陈稚鱼照着单子逐一点验完毕,又召来庄子上守着的下人,温言宽抚几句,细细叮嘱了留意事项,又赏了些银钱。下人们得了赏,个个喜笑颜开,连声道谢,陈稚鱼见了,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待众人散去,管家娘子才上前一步,低声道:“陆少夫人,前两日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庄子外徘徊窥探,不知是迷路的旅人,还是……赵家那边派来的。”
陈稚鱼闻言,眸色微凝。
管事娘子又道:“这庄子原是老夫人给的嫁妆,本就不属赵家产业。”
话只说了半截,未尽之意却藏在眼底。陈稚鱼听了,缓缓点头,语气沉静:“不论是谁来,这庄子的地契上写着我的名字,庄子里签了死契的下人也都是我的人。你不必忧心,若真有人不讲道理要强占,或是凭先前给你们的令牌去陆府寻我,或是直接报官,他们都占不到理。”
管家娘子心头顿时落了底。先前见陆少夫人年轻,还暗忖她未必担得起事,此刻听了这话,悬着的心先放下一半,再开口时,语气里便多了几分真切:“其实赵老爷原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只是这终究是一份产业……他许是不会惦记亡女的东西,可他那几个儿子,尤其是侧室所出的,就难说了。”
陈稚鱼了然。世家大族里头,龌龊起来往往更令人作呕,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腌臜事,原就多如牛毛。
“人若没了,情分便成了虚的,只有攥在手里的利益才是实的。”她轻轻颔首,目光清亮,“只是他们应当还不敢这般胆大包天。你家姑娘是以怀王妃的名分
下葬的,难道就不怕得罪了怀王殿下?”
管家娘子连连点头,深以为然:“是啊!”
纵使他们夫妻情分淡薄,也是关起门来夫妻两人的事,一致对外的时候,借着怀王的名头总还是好使的。
坐了片刻,陈稚鱼便辞了梅林温泉。车行至半路,车外魏恒忽然压低了声气:“少夫人,前头有人拦路。”
陈稚鱼眸色微凝,抬手示意唤夏掀开轿帘一角。只见道前立着两骑,身后跟着几个随从,都是些面生的年轻男子,衣着华贵,眉宇间带着几分桀骜不驯,打眼一瞧,不知是谁家养出来的二世祖。
“总算叫我们等着了。”其中一人勒住马缰,扬声道,“既从庄子里出来,便请下来一见吧。”
陈稚鱼端坐轿中未动。魏恒上前一步,冷眼盯着二人:“二位是何人?拦我家夫人车驾,意欲何为?”
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身着宝蓝色锦袍的男子沉声:“我乃赵家嫡子赵定!你身后那处庄子原是我赵家姑娘的嫁妆,如今该归赵家所有。你说,请你家夫人下来是为何意?”
魏恒挑眉,亦是一声冷哼:“不知。只知二位挡了路,还请让开。”
见他油盐不进,明明已说得这般明白,偏还装傻充愣,另一个穿月白长衫的赵安顿时蹙眉,扬声道:“你是哪家的奴才?可知我爹是谁?可知我姐姐是谁?”
魏恒拱手一礼,神色却半分未软:“不感兴趣,不想知道。”
赵安霎时动了肝火,“呛啷”一声抽出腰间长剑,直指魏恒:“你找死不成?一个区区侍从,也敢与小爷叫板?”
“安弟!”赵定瞪了他一眼,转而对魏恒缓了语气,“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取回自家之物。你家夫人究竟是谁?为何能进那庄子?总要当面说清楚才是,不然闹到官府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哥,你与他客气什么?”赵安不服气地嚷道,“这本就是我赵家产业,我们要回自己的东西,难道还有错?”
赵定未理会他,目光在那装饰雅致的马车上来回打量,只觉有些眼熟。再看眼前这马夫侍从,个个不卑不亢,想来是哪家有头脸的人物,万一真冲撞了,怕是麻烦。
魏恒朗声道:“我家夫人乃京城陆家少夫人。这处庄子早已是她的私产,二位若不信,尽可去查。”
话音落地,面前二人神色皆是一僵,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你开什么玩笑……”赵安的话冲口而出,尾音尚未落定,便见那马车车帘被一只素手轻轻掀开,从中缓步
走下一位女子。
她抬眸望来,眉目清丽,目光却带着几分清冷,周身气质脱俗,竟让人一时忘了言语。
“魏恒,回来。”她声音清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魏恒应声退回车旁,垂手立在一侧,目光依旧警惕地锁着那二人。
陈稚鱼的视线淡淡扫过面前两个男子,缓缓开口:“原来是赵家二位公子,失礼了。你们若是为这庄子而来,恐怕是白跑一趟了。”
赵定眯起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赵安抢先接话,声音却有些磕巴:“什……什么意思?”
“这处地产连同内里一应物事,早已转到我名下。”陈稚鱼语气平静,字字清晰,“如今,这庄子姓陈。手续齐备,地契可证,二位若有疑虑,尽可去查证。”
“哈?”赵安一声嗤笑,眼底满是匪夷所思,“你逗我玩呢?这么大一处庄子,你说归你就归你了?”
“安弟,慎言!”赵定沉声呵斥,才将他那副跳脱模样压下去几分。
随后,赵定转向陈稚鱼,神色添了几分恭谨,拱手道:“先前不知是陆少夫人在此,多有冒犯,只是此事来得突然,家中并未收到任何消息——这原是我阿姐的陪嫁,不知怎会转到少夫人手中?”
“此事说来话长。”陈稚鱼眸光微敛,语气平静无波,“你阿姐赵宓生前,已将这处庄子及内里物事悉数托我保管。她去后,一应文书地契皆已办妥交割,官府留有存案,并非我空口白牙之说。”
话到此处,目光落在那急赤白脸的赵安脸上,看了他一眼,才道:“先前我便说了,你们若不信可以去查证,或者随我去陆府,我将地契文书给你们一看便知。”
赵定面色难看,为难起来,赵安却是个十足的莽夫,直言道:“她做主如何能算数,她死以后,她的嫁妆就该悉数退回给赵家,如今我们来拿回我们的东西,你又凭什么阻拦?”
方才还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赵定,在听了阿弟这番话后,沉默了下来,这是在等她的反应呢。
听着这毫不讲理的话,陈稚鱼不怒反生笑:“没人拦着呀,你们二人若觉得自己能进去,那便进去好了。”
说罢,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懒得再分给他们二人,转身入了马车,唤了魏恒离去。
这一回,两人没敢堵在路上,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赵安气急败坏:“就这么让她走了?我就不信了,我来拿回自己家的东西,谁还敢阻拦我?”
说罢,就要招呼人一起闯进去,被一边的赵定怒斥责停。
“你是蠢货吗?人家手上有地契文书,你这样闯进去便是强闯私宅,闹到官府那儿,也是不占理!到时候难道还让爹亲自来捞你?”
赵安本就没那胆子,不然前几日刚来京中就会闯进去了,被他这么一拦,狠狠扔了长剑,负气道:“我觉得这就是托词,赵家的东西凭什么白白送给外人?这一处庄子里不知藏着多少东西,阿姐是糊涂不成?”
赵定亦是一脸黑沉,牵了马调头离去。
“赵家的东西自然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回去去陆家,找陆太师和陆夫人。”
……
陆太师白日里公务繁冗,忙得脚不沾地。赵家兄弟赶到陆府时,只见到陆夫人正坐在正厅理事。
这陆少夫人的传闻,京中早已有所耳闻,无非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笑谈——听说并不受婆母待见,先前在宴席上还屡屡出丑,如今竟又卷进这等不清不楚的是非里。
赵定心中暗自盘算,此番寻到陆夫人这里,已是有了十成把握。做儿媳的,哪有不听婆母话的道理?陆家何等门第,怎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儿媳,偏要沾惹怀王妃留下的这些麻烦?届时只需陆夫人一句话,那处庄子还怕要不回来?
他这般想着,脸上便带了几分笃定的笑意,对着陆夫人拱手行礼,语气愈发恭顺了些。
……
“你是蠢货吗?人家手上有地契文书,你这样闯进去便是强闯私宅,闹到官府那儿,也是不占理!到时候难道还让爹亲自来捞你?”
赵安本就没那胆子,不然前几日刚来京中就会闯进去了,被他这么一拦,狠狠扔了长剑,负气道:“我觉得这就是托词,赵家的东西凭什么白白送给外人?这一处庄子里不知藏着多少东西,阿姐是糊涂不成?”
赵定亦是一脸黑沉,牵了马调头离去。
“赵家的东西自然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回去去陆家,找陆太师和陆夫人。”
……
陆太师白日里公务繁冗,忙得脚不沾地。赵家兄弟赶到陆府时,只见到陆夫人正坐在正厅理事。
这陆少夫人的传闻,京中早已有所耳闻,无非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笑谈——听说并不受婆母待见,先前在宴席上还屡屡出丑,如今竟又卷进这等不清不楚的是非里。
赵定心中暗自盘算,此番寻到陆夫人这里,已是有了十成把握。做儿媳的,哪有不听婆母话的道理?陆家何等门第,怎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儿媳,偏要沾惹怀王妃留下的这些麻烦?届时只需陆夫人一句话,那处庄子还怕要不回来?
他这般想着,脸上便带了几分笃定的笑意,对着陆夫人拱手行礼,语气愈发恭顺了些。
……
“你是蠢货吗?人家手上有地契文书,你这样闯进去便是强闯私宅,闹到官府那儿,也是不占理!到时候难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