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拥堵的车辆此起彼伏地发出鸣笛声,同时现在正是下午五点多,正值学生们放学。
乌泱泱的学生们穿着雷同的校服宛如鸟雀归巢一般蜂拥而出,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她们长着一张张完全不同的年轻鲜活的脸。
这是太平常的一天了,与她和孟渔分开后的每一天没有任何区别。
京市其实很小,一年的时间里寿檀可以遇到了十几年没见的小学同学,遇到了刚到京市时坑她定金的中介,遇见了本科时对她很好的选修课老师。
可京市也很大,自从三年前在医院和孟渔分道扬镳后,寿檀再也没有遇到过孟渔。
起先,她不敢去他们一起吃过的饭店,后来到了伦敦这情况也没有好转,哪怕遇到很像她们从前常常一起散步的那条银杏道的小路,寿檀都要赶紧绕开。
可慢慢的,寿檀开始渐渐接受了孟渔已经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现实。
生活好像回到了从前,可寿檀总觉得不一样了。
这些细微的差别让她恼恨自己:没有遇到孟渔之前,她好好地过了二十多年。
而孟渔只是短暂地在她的生命里出现又离开,仿佛只是一条无法快进的插页广告,开始时不由她,结束亦然。
但她的生活从此翻天覆地,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再也无法复原了。
尽管身边的人都说她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完全不受影响,但实际上只有李寿檀晓得:她的内里早就沤烂了,她只是在伪装正常而已。
但所幸伪装并非让人一无所获,起码时间久了,连寿檀自己都觉得她真的好了。
然而有时命运总有种残忍的童真。
就如同此刻,寿檀只是坐在车里等待道路通畅,但仅仅只需要抬头的一个动作,就这一个瞬间,孟渔的身影就从她眼前悄然而过。
其实那么短暂的一瞬,寿檀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但她就是知道,那个人就是孟渔。她就是知道。
紧接着头就慌忙垂了下去,不知是为了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切还是为了避免真的会有尴尬的场面发生。
确保人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她才仓惶抬头,动作间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寿檀第一次发现,原来人活着也是可以灵魂出窍的。
直到第二眼,寿檀这才看清原来那身影的旁边还有一袅娜身影。只可惜电光石火的那一刻,寿檀一眼认出的只有他。
孟渔。
她确定那就是孟渔,心里有个笃定的声音传出来。与此同时,一股颓然的丧气席卷了寿檀全身。
怎么办呢?
她在心里想:她还记得他的身影,还记得他走路时的步伐。她根本没有忘记过他,哪怕一秒钟。
功亏一篑。
亦或者,从始至终就没有成功的那刻。
孟渔和那女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是肉眼可见的一对,是这世上幸福的恋人中最寻常的一对。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是下意识的亲密无间。
寿檀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她的手猛烈地颤抖起来,好冷。
她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在这一刻,体面、坚持、骄傲都在偶然见到孟渔的这一刻化为齑粉,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竟然忽然又寄希望于那不是孟渔,是她看错了。寿檀在心里想,她一定要确定那是孟渔。
但这是彻彻底底的无用功,是酣畅淋漓的自我羞辱,可寿檀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像是飞蛾扑火般将车停在路边,自己穿过人潮去找寻他们的身影。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孟渔,求求你,如果你可怜我,就让我看清你的脸,让我知道你很幸福,让我死个痛快。
然而就那短短几秒的失神,寿檀彻底跟丢了他。她失魂落魄地走在人群里,只觉得自己宛如一只行尸走肉,浑身上下都没有只觉。
瞬间爆发而出的极度兴奋带来了巨大的疲惫感,寿檀愈发恍惚起来,终于她站定,放眼四望,这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之一。
身边满是人脸,可唯独没有孟渔的。
终于,理智归位,寿檀想她够荒唐的了,该离开了。于是转身上车,却没想到,刚一上车一股无法控制的悲伤就像她席卷而来。
寿檀努力收回精神,目光炯然地看着眼前车况,一丝不苟地驶过一条条大街小巷。可她知道自己整个人都在哭泣,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流泪,可偏偏人还在极度兴奋中,只有眼眶干干的,哭不出来。
可寿檀知道她是在哭的,而在那一刻,她也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哭法。
她忘记关车窗,现在想起来却没有了力气,她就任由窗户半开着,允许任何一个八卦的人来看看有这样一个疯女人坐在车里,望着无望的前方哭泣。
她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城市游走,路过闹市,车速慢了下来。车周围一直有电动车和行人路过,忽然寿檀听到一句稍纵即逝的清脆歌声。
原来是个女高中生,唱着歌从她车边经过,往家骑去。
泪水忽然就这样无声无息流了下来,瞬间,寿檀已泪流满面。她哭泣着,困惑着,迷茫着,她忽然想起刚才那一瞬间的念头——
她想,她高中的时候也是每天晚上都这样唱着孙燕姿骑车回家的。
终于,她彻底脱力,将车停靠在路边,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恸哭起来。
她在哭什么呢?
哭时间过得为什么这样快?
哭她所谓的恢复如常都不过是自我欺骗,孟渔早已走远可她却始终停在原地?
还是哭命运太爱开玩笑,总是喜欢看她与幸福失之交臂的脸?
*
寿檀开讲座时还顶着两只肿如核桃的眼,不过胜在功力扎实,讲座到底还是没受到什么影响圆满完成了。
也是I大作为名校的光环,寿檀的讲座在平大学子中间很受欢迎。下午的时候贺青歌又来酒店找她,两手提着满满当当的点心。
寿檀接过一看牌子,竟然还是京市那家老字号,打开袋子一看,里面装的竟然也有马识途跟她赔罪时送的点心种类。
“奇怪,这家的点心是要一大早去排队的。你上午在听我的讲座,怎么会有时间去买东西呢?”
“诶呀,这个这个......”贺青歌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我这不是有事相求生怕你不知道我的真心嘛,特意找的代购,对,代购。”
寿檀听了贺青歌的说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倒觉得她说的比自己想的更合逻辑。也对,现在代购这么发达,多花点钱的事,怎么可能是......
她大概是疯了,才会联想到孟渔。
人家早就温软在怀了,谁还记得她李寿檀长了几个鼻子几个眼啊。
寿檀忽然又有点愤愤的,她看了贺青歌一眼,意有所指道:“那就好,是你送的我就吃了。要是别人送的呀,我怕有毒!”
“那不能够!”贺青歌连忙表态。
“好吧,东西我收了,你说说想要我这只牛马帮你拉哪块磨?”
寿檀挑眉笑望她。
“诶呦看你说的,说的我都良心不安啦!”贺青歌抗议,“还是讲座的事,谁让你讲得这么好。你瞧瞧,今天的校内论坛关于你的帖子都爆了,多少个学生来我办公室想让你再讲一堂,这不,我顶不住压力就只好来求你咯。”
“啊?可我只准备了一份课件诶!难不成要让我把讲过的内容再讲一遍呀?”寿檀故意逗她。
“没事儿啊,就把讲过的再讲一遍就成!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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