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着容易,做起来总是万分艰难。
她不在的这几日,坊里堆着好些事,她也只能将所有伙计叫来,交代一下这几日需要安排下去的事,又叫李素染和春花去粮店商量购置米粮的事。
少了赵德全的搅和,白栖枝在淮安也算如鱼得水,王、孙两家念着她的恩情,给她开的价自然是最为低廉。
可总不能可着这两家一个劲儿地薅,人家也是要做生意的。
淮安城四十三家粮店,几家有承她恩,几家与她有怨,几家想同她讨利,白栖枝都叫沈忘尘帮忙查了个明白。
这人的消息实在是迅速,白栖枝都要以为他是不是私底下养了什么探子队,不过既然他说没有,那她便也信他。
白栖枝从不在这些事上计较太多,她深谙点到为止的道理,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未必就越好——她向来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就及时收手,从不牵牵扯扯、拖泥带水。
事情只要精细起来就好办。
白栖枝搓着冻得僵红的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给众人边画边讲,时不时询问他人见解,又传来几位专门打探情报的姑娘,几番商定之下,终于拟定流程,各自散了。
只留下白栖枝等一众老伙计在原地絮絮聊着近日发生的事,过两天又是中元节,白栖枝索性就让大家在那日休沐小憩,放孩子们去观看祭祀,顺便也让大家为后面应准备之事攒攒力气。
待到这些事做完,已至晌午。
众人想留白栖枝在坊内吃顿晌午饭,但念着林府里的那位,怕给东家添麻烦,酝酿了许久还是没留。
“东家,你瘦了。”
这是白栖枝临走时,李素染拉着她的手喃喃出的一句话。
对此,那位一直忙来忙去、跑来跑去的小东家只是将斗篷上的帽兜往头上一扣,朝她们挥挥手,粲然一笑,开朗道:“等有时间我再请大家一起下馆子,到时候咱们吃顿好的,我就又能胖回来了。”
说完,下意识斗篷一扬,红白相间的小身影就又在茫茫大雪中氤氲模糊到消失不见。
白栖枝就这样忙了一天,子时睡,第二日卯时初便早早醒来梳洗打扮,连早上和沈忘尘用早膳时都在背做完拟定好的话术,饭吃的浮皮潦草,恨不得三口当一口嚼。
后者担心她这样子做伤胃,她笑:“伤胃没事儿,不伤钱就行。”
她如今,说的好听点,是身为林家主母,要补赈灾亏空。说的不好听,就是背了一身的债务。
她怕自己在林听澜回来前补不上这笔钱,就又要被困在府中做一只笼中小白鸟,不能飞不说,没准儿还要被强迫着下蛋。
白栖枝绝不要重蹈覆辙!
但,她也知道沈忘尘是真的在关心她,说完这句话后,又补了一句道:“我这个人私下谈天说地还好,可一到正经事上就不行,嘴笨,能用纸笔写的出来的东西未必能顺当说出来,提前这么备一备,也好不耽误要紧事。如今我为人处事,代表的都是林家,总不能叫人家来看林家的笑话。”
说完这句话,再吞下最后一口白饭,白栖枝拿帕子擦了擦嘴,一顿饭就这样草草了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男装穿的久了,如今她行为举止都染着一股少年英气,哪怕是一个转身,动作都极为干净飒爽,惹得身后霞映雪色的斗篷也跟着风也似地飞扬,飘飘然一会儿便在漫天大雪中凝成一枚小小的观音痣。
犹似她眉心上那一点朱红丹砂,叫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荆良平是在辰时末抵达淮安城城门的。
按车马行速来看,约么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可抵达宋节度使家门。
白栖枝都算好了,她甚至还让小福蝶去派她近日收的那几个乞儿小弟去看,倘若真出了什么事,也好第一时间送达至她手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眼下白栖枝唯一担心的,也就只有宋怀真了。
宋怀真又何尝不担心“她”?
都说瑞雪兆丰年。
宋怀真哪知道,这十月刚刚冒头的一场大雪,竟给她日思夜想的白小哥给浇倒了。
听丫鬟小桃打听,这几日白胜宁都没有露面,林家上下都是枝枝撑着质弱身体在出面打理。
白胜宁那家伙素来以枝枝为重,若不是得了病,哪里会让枝枝如此劳累?
没想到他看着那么有精神头的一个人,竟还抵不过淮安境内的一场风雪,真是。
真是什么呢?宋怀真不知道。
她捻了捻指尖,随即又伸手环了环胳膊,似乎是在丈量着谁背部的厚度。
“小姐!”小桃骤然出现在面前。
宋怀真吓了一跳,赶紧做贼似得收了手,以清嗓掩饰尴尬,对着面前用万分关切眼光看着自己的人,羞恼道:“你进来怎么也不吱一声,吓我一跳。”
小桃十分委屈:“小姐,方才我在门外喊您半晌,您都没个答应,我怕您在屋里……这才不得已闯进来,结果刚一进,就见着小姐您跟中邪了一样环着胳膊不知道在抱什么,可把小桃给吓死了!”
“额,咳咳!咳!咳咳咳!”宋怀真示意她赶紧闭嘴。
到底是自小就在身边伺候的人,小桃跟她主子一样的实心眼,眼下听她咳嗽得厉害,连忙上前去探她的额头:“小姐您近日怎么老是咳嗽,快让小桃看看,是不是夜里着了凉受了风寒。”
手被小姐拍掉,小桃委屈地揉着手背:“哎呀,小姐您别不开心了,那荆大公子都已经进淮安城里来了,估摸着不到半柱香的时候就能前来拜访,小姐您到现在还未梳洗打扮,若是叫人家荆大公子看见了,可是要笑话您的……”
“瞧你,人还没见到,就紧着把胳膊肘往外拐,你要是喜欢,那就让你替我去嫁好了,何苦在这里眼急?”
“小姐!”小桃嗔怒地跺了下脚,眼睛里都快急出泪花花了,“您怎么能拿这事儿跟奴婢打趣呢?奴婢不是和小姐打小儿就约好的么,除了小姐身边,奴婢哪里也不去!”说完,转过身去,不再拿眼瞧她。
两人自幼便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可以说,比起主仆,她二人倒更像是姊妹。无论其中哪个生气了,另一个都会不顾身份地哄对方开心。
知道自己这小丫鬟从小就是个娇憨腼腆的性子,宋怀真意识到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急性话确实伤了她的心,赶紧将人往怀里拢。
小桃原本还不情愿地扭了下肩,可被宋怀真这等习武之人紧紧扣着,就只剩下连连求饶的份儿了:“哎呀我的好小姐,您就别拿小桃打去了,人家荆大公子马上就要到了,您赶紧让小桃为您梳洗打扮,不然若是让老爷看到您这副样子,该挨打挨骂的就得是小桃了——好小姐,您就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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