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杜仁绍手臂的衣袖,一针见血,把药推入他体内。
“呃……”
杜仁绍身体一颤,发出一声低吟。
“摁住他!”
李梵娘头也不抬。
赵虎和另一个亲兵死死按住他的手臂。
推完抗生素,李梵娘又拿出银针包。
唰唰几针,刺入杜仁绍合谷、足三里等穴位,暂时止泻。
这时,赵虎端来了化好药粉的温水。
“扶他起来!慢点!”
李梵娘和赵虎合力,将杜仁绍半扶起来。
他浑身滚烫,肌肉因脱水而酸痛僵硬。
李梵娘接过碗,用小勺舀着药水,凑到他干裂的唇边,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张。
“杜仁绍,喝水!想活命就咽下去!”
或许是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命令,或许是求生本能。
杜仁绍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吞咽着。
一碗药水,足足喂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喂下去小半碗。
汗水浸透了李梵娘额前的碎发。
她毫不在意,再次搭上杜仁绍的脉搏,脉搏稍微平稳了一点。
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高热依旧,但是不像刚刚那么脸色惨白了。
抗生素和补液在起作用了。
她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环顾简陋的军帐,看着行军榻上那个纵横沙场、此刻虚弱不堪的男人,一口气堵在胸口。
“赵虎。”她声音沙哑。
“带我去看看其他病患。把营里所有军医和还能动的火头军都叫来。”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李梵娘如同不知疲倦的陀螺。
她成了整个疫区的主心骨。
凡及时得到治疗的士兵,病情迅速得到控制,高热退去,腹泻停止。
李梵娘毫不藏私,将补液盐的简易配方和消毒隔离的要点倾囊相授。
她指挥军医和火头军,搭建临时隔离区,煮沸消毒饮用水和衣物,焚烧处理秽物。
第四天清晨,杜仁绍的高热彻底退去,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伏在他行军榻边睡着的李梵娘。
她趴在小案几上,侧脸压着臂弯,眼下是浓重的青影,几缕碎发散落在苍白的脸颊旁。
衣裙沾着尘土和药渍,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被角上。
晨光透过帐帘缝隙,落在她疲惫的睡颜上,镀上一层金边。
杜仁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心脏被从未有过的酸涩和满足填满,几乎要溢出来。
他记得昏迷前她焦急的声音,记得她喂药时笨拙却执着的动作……
喉头滚动了一下。
“…谢…谢…”
伏在案上的人儿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四目相对。
杜仁绍在她眼中看到了初醒的迷茫,随即是如释重负。
“醒了?”
李梵娘的声音带着倦意,自然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嗯,不烧了。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她的关心和担忧,让杜仁绍眼眶发热。
他贪婪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低语。
“…好多了…辛苦你…”
顿了顿,他看着她疲惫的脸,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痛楚。
“…当年…春儿高烧…我不在…”
“…牛氏…怕花钱…耽误了…请郎中…”
“…等我回来…已经……”
这个铁打的汉子,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通红的眼中满是水光。
原来如此。
不是他漠视,而是他根本不在家。
是牛氏为了省钱,生生耽误了春儿的最佳救治时间。
积压多年的委屈、怨恨,在这一刻真相面前,轰然崩塌了一角。
李梵娘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滚动的泪水,看着他脸上的痛苦,鼻尖猛地一酸。
她别过脸,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再转回头时,已恢复平静,只是声音仍有些发紧。
“…都过去了。”
她站起身。
“你刚好些,别多说话。我去看看其他病患。”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那一刻——
“爹!”
一个清脆的童音,突兀地在帐门口响起。
李梵娘和杜仁绍愣了一下,转头看去。
只见帐帘被掀开一条缝,春儿被张贵护着站在门口。
她不知何时被接来了,身上裹着披风,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
此刻,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行军榻上那个她曾经恐惧的男人。
春儿显然听到了刚刚杜绍仁的解释,小嘴一抿。
“爹!”
这一声呼唤,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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