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班头大手一挥:“给我搜!”
评书声戛然而止。几队人马齐刷刷涌向戏台。
“咣当!”
茶碗摔了个粉碎,汤水倾洒而出,溅了一地。周围的茶客从没见过这等阵仗,纷纷吓得扔杯流窜。
黄马褂的皂隶一把掀翻木桌,桌腿“咔”一声断裂。说书人将折扇一丢,猫腰瑟缩着躲进台底。
“仔细着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出口被更多衙役堵得水泄不通,现场乱作一锅粥。托底的黄马褂跨步至门前,截下人流。厉声道:“今日若搜不出逃奴,在场的一个都别想逃脱干系!”
珠帘被撞得哗哗响,卫知瑶担忧起身:“怎么回事?”
叶灼尚不明就里。正感慨京城治安怎的也如此之乱,回首张望,却见秦三娘不见了踪影。
刀柄斜身飞过,“咔”一声落于木桩。后面伙计两眼一翻就要晕。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那班头额间横着刀疤,手背青筋暴起。伙计吓得脸都白了,“掌柜在、在……”
“几位官爷好大阵仗。”秦三娘扶着雕栏,挪着小步款款而下,“光临我这小肆,不知是来吃茶的,还是……”
她拉长尾调,往那翻倒的茶桌一扫,“砸店来了?”
“你就是掌柜的?”他拿出一筒卷轴,丢给身边小吏。
“有人检举清茗居窝藏逃奴,我等找水月姑娘,还不速速拿人出来!”
“逃奴?”秦三娘笑着摇头,“几位官爷,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这里就是个茶坊,可不是难民栖流所,没有什么水月姑娘。”
“呸!你个婆娘撒谎不带打草稿!”
小吏将卷轴往地上一扔,毫不客气道:“昨儿夜里有人蹲点,还看到她来着。画像在此,你自个儿认认去!”
那卷轴在空中划出道优美的弧线。摊开之际,忽见一身影飞身而起。
几道寒光下去,卷轴碎成千百万片。
衙役们退避后方,男子执剑落了地,碎絮漫天扬落,像是场鹅毛大雪。白刃穿透一片,直指头目跟前。
“你是何人?胆敢妨碍衙门公务,不要命了?!”
“我看是你们不要命了。”他将剑锋对准几分,“既是受命拿人,抓捕令何在?”
那班头抽出长刀应对,冷汗直冒:“我等奉岐州府衙张大人之命,临时接管逃奴,有你什么事!”
“这里是上京,没有抓捕令,算哪门子杂役!”说话间拔剑相向。
剑影疾如风迅如雷,磨得刀身火星四溅。但见他一身苍蓝色便衣,后发高绾、宽肩窄腰,身板是个大块头,比石墙还要结实。也不知哪儿来的英雄好汉,叶灼往外探了探脑袋,企图看个清楚。
身旁的卫知瑶拍桌跳起:“邱山?!”
邱山闻声抬头,与她打个照面。衙役乘隙抄起棍棒砸来,声未及剑先动,“咔”一声将棍棒断成两截。
此人原是屯骑校尉,北军五营校尉之一,曾属卫明川麾下。前年盂兰盆节上见过,叶灼有些印象。
钝刀虽然招招接下,却显得笨重勉强。班头连退好几步,这时只听楼上传来句:“住手!”
众人循声举目。掠过圆环状的阁楼,停落于三层拐角边。
凭栏边,轻风携起女子的衣带,三千青丝徐徐曳动。
褪去面纱,那是一张怎样颠倒众生的脸。
清眸流盼、柳眉生烟,肤如凝脂玉、鬓若秋蝉翼。举手投足间,宛若天仙拨彩云,美得出尘,美得惊心动魄。
叶灼甩了甩头,惊呼出声:“子钦姐姐!”
无数道惊诧的目光中,琴子钦踱步下楼,与邱山擦肩而过。
小吏另拿一筒卷轴,稍作比对后道:“头儿,是她不错。”
“你就是水月姑娘?”班头微眯起眼。
琴子钦不予理会,淡漠道:“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但,我有个条件。”
“好个模样标致的小娘子。”那班头果是色心发作,伸手欲挑她的下巴,“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只要肯陪爷们儿喝几盅……”
“想带她走,先过我这关再说!”长剑劈来,血花喷薄而出。
叶灼吓得捂眼。耐不住实在太过精彩,透过指缝接着观战。
望着血淋淋的手指头,班头将大刀一丢:“娘嘞,不玩了!我不玩了!”
小吏执铁尺挡剑:“头儿闪开,让我来!”
利剑横轧直逼眼前。铁尺很快架不住攻势,弯成新月状的拱形。
数十回合过招下来,那帮衙役压根不是他的对手,终于被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大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邱山已是杀红了眼,就要挥剑,秦三娘忙拖住他臂弯:“在我清茗居舞刀弄枪,是想砸了我招牌不成?”
“可是他们——”
“让我来。”秦三娘瞥了瞥身侧。
邱山眼神狠戾扫过地上那伙人,冷哼一声收剑。
见事态平息,卫知瑶几步下楼。秉着看热闹的心理,叶灼也跟了下去。
“卫小姐。”邱山拱手行礼。
她嗔怪瞧他一眼,道:“一会儿再和我解释。”秦三娘上前。
那帮衙役头都要磕烂了,秦三娘道:“琴姑娘是我请来的医工,没有抓捕令,你们为何强抢民女?”
“民女?青天大老爷呦,她哪儿是什么民女!”班头呼呼吹着手指,旁边小吏帮忙包扎,“她她她,她不过是个伎子罢了!”
邱山闻言震怒:“你说什么,你——”
“大侠,我都成这样了,何苦骗你呢?”班头指指自己肿得不成人样的脸,给小吏使了个眼色。
跪在地上的小差忙不迭翻找袖袋,拿出封什么来。“喏,卖身契还在这儿呢!”
秦三娘拾起一看,脸色骤变。
余下几人不约而同望向琴子钦,却见她瘫软在地,双眸此刻成了一潭死水。
“这个姓琴的姑娘乃是奴籍,又与极乐坊签了卖身契。我等只是受人之托,奉命行事罢了。何苦为难几个衙役呀!”
“极乐坊,那是什么地方?”卫知瑶发问。
“好像……是岐州最大的花楼。”叶灼点着下巴想,“寻欢作乐之地,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并未亲身去过。”
“寻欢作乐的只有权贵!”琴子钦胸口剧烈起伏,“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极乐坊,是草菅人命的炼狱!”
秦三娘愁眉莫展,诘问道:“琴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琴子钦紧抿着下唇,一言不发。
“你只同我说过,你父因故获罪,我怜你流落民间、孤苦无依,又因一手精湛琴艺,方才收你为徒、留你在清茗居。”秦三娘俯身平视她,“可你为何要撒谎,隐瞒奴籍的身份?”
“……”
“既如此,”秦三娘叹了口气,“一诺千金,还请几位官爷,将她带回去吧。”
“三娘!”邱山哀声劝阻。
未及几人反应,琴子钦“扑通”一声跪下。
“水月是极乐坊坊主赐我的名字,我并非自由身,这点的确是我骗了大家。可除却此事,其余所言,句句为真!”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害惨多少人?”秦三娘凝重道。
“对不起,师傅。对不起……”响头一个接一个而来,额间点点殷红渗出,望之令人揪心。
邱山欲要上前,被一股蛮力扯住衣襟。
“跟我来。”卫知瑶使了个眼色,“我有话问你。”
邱山咬咬牙,随她出了屋。
“我此行的确为逃难而来,至于隐瞒身份,实在是为寻个落脚点,不得已而为之。未料想造成如今的局面,子钦自知有罪,只求不累及他人。”
场下一片唏嘘,茶客们指指点点,有怜悯其境遇的,有唾骂其不守规矩的,有对衙役怒目而视的。
多数人得知其自岐州而来,都生怕其染病,躲瘟神一样躲着。
“大家不要担心,琴姑娘先前找大夫诊过脉,没有异象。且不论她的身份,出逃许是有什么苦衷。”叶灼左顾右盼一阵,招呼伙计们施以抚恤。
“这顿就算秦掌柜请大家的,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众人见说请客,松了口,接连散去。
袖口被揪了揪,秦三娘眉心轻蹙。
“三娘姐姐,差不多得了。”叶灼捏了把汗,“这样下去,怕是要磕坏了她……”
“子钦在此,谢过师父这段时日的照拂之恩。”琴子钦含泪起身,对身后衙役道:“不必多言了,我跟你们走。”
“这还差不多。” 小吏上前作势一铐,“交差!”
“等等。”
为首班头被打得怕了,僵硬回过头,满脸惊恐:“做什么?”
“她赎身要费多少银子?”秦三娘问。
“整……整二千两。”
似是下了极大决心,秦三娘遣一名伙计至里屋。少顷,递来封黄皮信笺。
“将卖身契留下,带着这封字据回去,让主家开具放良文书。余下的,以此地契作担保,慢慢还清就是。”
“是、是……”
几人皆是不可置信望向她,琴子钦吓得腿一软,又跪了下来。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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