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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棺椁现

昔日在漓河边,楚思衡的确没有将洛明川那些手下放在眼里,也从未想过在他们面前遮掩容貌。至于洛明川死后那些人下场如何,他更是没有放在心上。

怎料这一时疏漏,竟成了定他罪的关键。

“陛……”

黎曜松正欲开口辩解,却见杜德清疾步而来,语气焦急:“陛下,三殿下求见,说是…发现了瑶华台刺客的线索。”

此言一出,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楚文帝扫过沉默的楚思衡和已然胜券在握的皇后,心中歪向后者的天平悄然恢复平衡。

“宣。”

楚南澈走入殿中,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黎曜松和楚思衡,旋即与楚文帝对视,匆忙行礼后道:“父皇,儿臣命人搜寻多日,终于在京城东街寻到了那刺客的踪迹。”

“东街?”楚文帝眸色一暗,“具体是何处?”

“说来也巧,正是昔日洛明川的府邸。”楚南澈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红木呈至楚文帝面前,“父皇请看此物。”

楚文帝拿过那半块红木,断面光滑平整,边缘锋利如刃,一如十五年前被楚望尘斩落的金銮殿牌匾。

楚文帝瞳孔骤缩:“这剑痕……没有错,是连州楚氏的剑!他人在哪儿?”

“父皇恕罪,儿臣无能。”楚南澈面露自责,“寻到他遗留的剑痕后,儿臣立马命人彻查东街,却并未找到他的下落。想来那刺客仍藏匿在京城某处,还请父皇下旨,准儿臣彻查京城。”

“那便……”

话到嘴边,楚文帝却忽然犹豫了。

皇后连忙抓住这个空档,温声道:“南澈此番有心了。可贼人狡猾,排查京城声势浩大,恐会打草惊蛇。”

“母后放心,儿臣已暗中派人守住城门,只待父皇下令,他便插翅难飞。”

“那贼人连后宫都能闯,区区城门,怕是拦不住他。况且前些时日驰儿与你一道搜查皆毫无所获,再搜一次,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母后所言有理。”楚南澈含笑抬眸,“那依母后所见当如何?”

“母后久居深宫,也就管管家常,岂懂这些?”皇后自嘲道,“倒是南澈你,前段日子亲赴漓河战场负责善后之事,想来应该对那敌军主帅的样貌有大致了解吧?”

“母后……怎么忽然提起此事?”楚南澈疑惑道,心中警铃大作。

“没什么,只是见你呈上来的断木形状,忽然间想起刘嬷嬷喉间那道致命的剑伤,太医验尸时说她是被一剑封喉,眼下细想,那伤口…倒是与断木上的剑痕颇为相似。”皇后看似漫不经心开口,目光却悄然锁定了楚思衡,“巧的是,本宫宫中的芳怡和馨月昨夜与那刺客打过照面,而据她们所言,那刺客的样貌与黎王妃很是相像……”

“母后说笑了。”不等皇后将话说完,楚南澈便含笑打断,“皇婶怀着身孕,身子虚弱,怎可能深夜进宫行刺?”

“理虽如此,可事既出在后宫,又有证人在此,本宫便不得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也好对宫中上下有个交代。”皇后神情渐肃,“你且看看你皇叔旁边这位,与漓河战场上那位敌军主帅有几分相似?”

楚南澈望向楚思衡,倏然失笑:“母后此言差矣,与那位楚将军交手的是皇叔,儿臣不过是替皇叔负责战场善后,并未见过其真容,又如何辨认?何况——将皇婶与洛明川那逆贼的手下混为一谈,是否太过不尊重皇叔了?”

皇后却摇头轻笑:“若真让昔日逆贼的手下潜伏在黎王身边,那对黎王、对大楚才是真正的威胁。漓河一战,羁押回京的洛党余孽尚未全部处置,既然南澈因未曾见其真容拿不准,不妨传他们前来一辨?”

楚南澈暗暗垂眸,目光扫过始终沉默的楚文帝,深知如果拿不出能彻底让他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他都会默许皇后传洛明川的旧部余孽来辨认楚思衡的身份。

为今之计,唯有……

楚南澈迎上楚思衡的目光,两人短暂对视片刻后,楚南澈便转身对楚文帝道:“父皇,儿臣虽不知前因后果,但让洛明川的旧部余孽来辨认黎王妃身份,是否有失公允?漓河一战,皇叔亲取洛明川首级,收复失地,其旧部难免会怨恨上皇叔。而今皇婶怀有身孕,若他们借此机会蓄意报复皇叔,故意诬陷皇婶,岂非令忠臣蒙冤,寒了戍边将士的心?”

楚文帝指节轻叩桌案,眉头微皱,在心中默默权衡着利弊。

这时,楚思衡动了。

他挣开黎曜松的手,上前两步,护着小腹缓缓跪下,轻声道:“请陛下恕罪。臣妾接近王爷…的确另有目的。”

话音落,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楚文帝也被楚思衡这突如其来的“自首”惊到了,良久才反应过来,神色凝重:“你……承认皇后所言属实?”

楚思衡连忙俯身,恳切道:“陛下明鉴,臣妾接近王爷虽另有目的,却并非如皇后娘娘所说那般是想谋害王爷。相反,臣妾待王爷已动真情,才不愿继续隐瞒牵连王爷。”

黎曜松猛然一怔,脱口问道:“你此话何意?”

楚思衡直起身望向黎曜松,眼底似有水光流转:“臣妾待王爷有所欺瞒,请王爷原谅。”

“欺瞒?何谈欺瞒?”

“当初臣妾万念俱灰跳入漓河,流落极云间,幸得王爷赎身,更蒙王爷真心相待……可臣妾却想利用王爷的权势去偿还曾在青州欠下的恩情…是臣妾太过自私。”

青州?恩情?

黎曜松敏锐抓住了关键词,顿时心领神会。

他上前两步单膝跪地,一手揽过楚思衡的肩,低头在他耳边轻语,音量却正好能让楚文帝听清:“娘子何出此言?本王不是早已答应,定会帮你寻回傅尘前辈的遗骨,带回青州让她落叶归根,为何不相信本王?”

楚思衡眼中划过一丝满意的笑意,随即轻轻将头靠到黎曜松肩上,哽咽道:“臣妾并非不信任王爷,只是…还有半月便是老阁主的祭日了,臣妾实在不想再拖下去……对不起王爷,是臣妾太过心急了。”

“傅尘?机关阁?”楚文帝神色骤变,“你…究竟是何人?”

楚思衡缓缓直起身,垂首道:“禀陛下,臣妾原是青州人,但自幼定居在云衿山脚下,亦可算半个连州人,两州百姓历来进去一家,本就没有严格区分。

“臣妾早年遇险,幸得机关阁阁主相救,臣妾无以为报,后得知老阁主离世时还有遗愿未了,便承诺机关阁帮老阁主完成遗愿,寻回傅尘前辈的遗骨送归青州机关阁,让其落叶归根。

“在打听傅尘前辈下落期间,臣妾于琴州与一男子结缘,曾以为可以托付终身,却不料所托非人……臣妾一时心灰意冷,便想不开跳了漓河。”

听着楚思衡这番“情真意切”的言辞,即便心知是逢场作戏,黎曜松心中仍觉一阵细微的抽痛,不禁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些。

楚思衡心尖微颤,只当他是入戏太深,便也继续陪着他往下演。

他轻轻覆上肩上那只温热的手,嘴角扬起一丝轻浅动人的弧度:“万幸……臣妾大难不死。虽流落极云间,却遇到了真心待臣妾的王爷,更是打探到了傅尘前辈的下落。这才知晓臣妾苦寻已久的傅尘前辈,竟是宫中的静贵妃娘娘。”

提到静贵妃,皇后的脸色倏然变得难看起来,看楚思衡的眼神也愈发凶狠。然而那抹玄色身影却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始终将一切杀意抵御在外。

听至此处,楚文帝对楚思衡的审讯之色稍缓,多了几分复杂。

楚思衡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深知时机已到,反过来给了皇后一记重击:“臣妾听王爷说静贵妃娘娘逝世后,陛下便将她葬入了皇陵,臣妾斗胆…恳请陛下允准,让傅尘前辈落叶归根。”

“此事……”

不等楚文帝开口,楚思衡又道:“当然,臣妾深知这个请求不合宫规,因此臣妾才恳求王爷出面说情……是臣妾思虑不周,只顾私情,却没有体谅王爷与陛下的难处,请陛下恕罪。”

“她确实…说过想要回家。”楚文帝呢喃着,似是陷入了某个久远的回忆。

傅尘是他掌控之下最大的变数,从王府到深宫,她就像一片随时会散的雾,让他永远捉摸不透。

直到她怀上楚南澈,临产之际,才主动向他袒露心声:“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这是傅尘第一次向他开口,楚文帝大喜过望,亲自扶她到龙椅上坐下,宽厚的掌心轻抚过她那高隆的腹部,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爱妃有何心愿?但说无妨。”

傅尘垂眸,指尖有规律地摩挲着自己高隆的腹部,道:“太医说…也就是这几日了,臣妾早年伤过身子,生产时恐凶险万分……若真出什么意外,请陛下务必保孩子,不必顾惜臣妾。”

“不准胡说!”楚文帝握住她的手,脸色骤变,“有朕在,你与孩儿绝不会有事!”

“臣妾…自然相信陛下。”傅尘轻轻回握住他的手,笑容温婉却坚韧,“只是臣妾习惯凡事做最坏的打算,若真有万一……臣妾恳请陛下莫要强留,送臣妾落叶归根,可好?”

这是臣妾最后的心愿。

亦是傅尘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如今想来……确实是自己对不住她。

“也罢,终究是朕亏欠她。”楚文帝轻叹出声,“那便……”

“请陛下三思!”皇后连忙劝谏,“静贵妃已故多年,此时移棺,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此事若是传出去,朝廷上下会将如何看待陛下?何况静贵妃已葬入皇陵,贸然动棺,岂非惊扰列祖列宗安息?”

楚文帝果然又犹豫了。

皇后见状,立马乘胜追击继续将矛头指向楚思衡:“倒是你,夜闯后宫杀人夺牌,如今又有伤口剑痕作证,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请娘娘明鉴!”楚思衡俯身掩去眼里的杀意,语气颤抖,“臣妾与娘娘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害娘娘身边的人?又何必要夺金凤牌进冷宫,臣妾是想寻傅尘前辈不假,可前辈已入皇陵,臣妾又为何要冒险去浮尘宫?”

“浮尘宫?”

楚思衡一番辩解,反而勾起了楚文帝的怀疑。他看向神色略显慌张的皇后,皱眉道:“静贵妃逝后,她的后事皆由皇后你一手负责操办。那刺客杀人夺牌,夜闯浮尘宫,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皇后可知晓其中缘由?”

皇后肉眼可见慌张了起来,声音微颤:“臣,臣妾不知。”

“父皇,母妃可曾留下过什么遗物?”楚南澈忽然问,“依母后所言,杀人夺牌者乃是连州楚氏传人,他明知自己如今已是众矢之的,却甘愿冒如此大险夜闯后宫,甚至暴露剑法杀人……”

“说明浮尘宫中,定有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黎曜松接过话头,语气笃定,“陛下,楚思衡此人臣了解,他绝非冒险之人,更不会做如此危险却毫无意义的事。若是能掌握此物,说不定能够引他现身。”

“浮尘宫中竟有此物?”楚文帝明显心动,当即起身,“移驾,去浮尘宫。”

“陛下……”

皇后还欲再劝,楚南澈却抢先一步,朗声道:“皇叔此计甚妙。若能借此引出真凶,皇婶也可洗清嫌疑。”

楚思衡借着黎曜松的胳膊缓缓起身,才走两步便身形一晃,险些栽倒,万幸黎曜松还没有松手。

黎曜松担忧道:“你…没事吧?”

“没事,跪得有点久,腿麻了而已……”楚思衡压低声音,略带抱怨道,“这景和殿…跟黎王府的暖阁真是差远了。”

“嗯?”

待黎曜松从楚思衡那罕见的抱怨中回过神来时,楚思衡已经走远了。

他连忙快步上前虚扶住楚思衡的手臂,同时在心里暗自记下回去要给暖阁多铺层软毯。

自傅尘逝世后,这是楚文帝第一次踏入浮尘宫。

殿内萧条破败的景象让楚文帝心中一震,他扭头看向皇后,怒道:“皇后,你不是与朕说已命人翻修浮尘宫,且会定期派人前来清扫吗?为何是如今这般积水泥泞,萧条破败的景象?这就是你的‘翻修结果’吗?”

“陛下恕罪,臣妾也是时隔多年第一次踏入浮尘宫……是臣妾疏于督查,请陛下责罚。”

“……罢了。”楚文帝摆了摆手,缓步走到一旁枯树下的石桌旁坐下,“朕不想在她的旧居动怒。杜德清,你且带人在宫内仔细搜寻,发现可疑之物立即汇报,切记不得破坏宫中一物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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