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演夫妻，就不能只演夫妻，既要演出平凡琐事里的口角是非，还要演出相看两厌之后的得过且过，总之，演夫妻是无需演恩爱的。
唐轲在睡衣里面套上一条宽松的黑色蕾丝边打底短裤，从浴室里走出来，心里已然跟明镜似的做好了如何交代今晚的打算。
回到主卧时，傅裕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你们要是觉得有问题，自己多造几组测试数据跑一跑，而不是用我的数据挑我的刺，我的输入输出没有任何问题，你觉得输出不合理应该找需求组，而不是对我写的代码提出质疑，你看过需求文档了吗？还有，以后这种问题找小雷就可以了。嗯，没事，再见。”
他挂断电话，转身看见默不作声立正了好久的唐轲，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说：“又憋了什么屁，放。”
唐轲嘿嘿笑：“妮儿训人的模样可真带劲儿。”
“不是说你乡下人不玩这套。”傅裕绕过她，从衣柜顶上拽出一大包被褥。
唐轲不以为意地上炕，盘起一条腿，手指把玩着发丝，问：“周末还有人给你打工作电话啊？而且都这么晚了。”
“这个时候还在公司加班的比比皆是。”傅裕打散被褥，“你睡哪边？”
“就这边好了。”唐轲指了指屁股下面半块地，靠近窗户的一边，离梳妆台近。话又说回来：“你也经常周末加班吗？”
“看情况。”
“哦……”唐轲若有所思。
傅裕收拾被褥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你不会想劝我现在去公司加班然后自己顺理成章地霸占一张床吧？”
唐轲用被子盖住腿，缓缓移开视线，嘟囔：“想想还不行了。”
坏心眼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住了她的紧张，然而心脏仍不安地鼓动个不停，她只好聊点腌制过的酸菜式话题，让牙齿的打颤显得不那么突兀。
“我感觉你弟弟做事挺认真的，虽然看上去很爱玩的样子。他还当过学生会副主席哎，我怀疑他以后会混的比我好，经历比我丰富多了。我还纳闷呢，这么漂亮的简历怎么会找不到工作，在一众双非院校出身的竞争者里，他一看就是好货，不过后面聊着聊着我发现他有点儿眼高手低，因为你的起点太高，以至于他认为每个人的起点也都至少得那么高。”唐轲喟叹，“哎呀，找到适合自己的道路才是关键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跟他说他未来大有前途，他立马两眼放光了。说实话，比起打压式教育，我更支持鼓励式教育。”
傅裕铺平被褥，拿出另外的枕头，关上衣橱的门，把手机放在床头充电，陆陆续续做完这一切，终于等到她说完，他才将一只膝盖抬上床垫，问：“我可以躺上来了吗？”
唐轲被一朝打回解放前，抠着指甲盖，结结巴巴地说：“上，请，随意。”
棉质床单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她明显感到床垫因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而下沉了几分。他们现在的距离跟汽车的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之间的距离差不多，两者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没必要紧张，唐轲安慰自己，这个人是傅裕，他是处男，他很傻的，他什么都不会，可放心食用，呸，可放心相处。
“你听没听我刚刚说的话？你以后多鼓励鼓励你弟弟知道吗？他跟你不一样，他是厚积薄发型。”唐轲靠着床头说。
傅裕上了床后没有立即躺下，而是盘腿面朝床头，也就是面朝着她，语气平平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厚积薄发型。”
“你是薄肌不发型。”唐轲无端地竖起大拇指，表示她服了。
“显示一下字幕行吗？我听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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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裕伸出食指，隔着被子戳一戳她的小腿，就这么戳一戳，再戳一戳……
唐轲扯了扯嘴角，此男虽傻，但的确很有杀伤力。
“你这么戳是产生不了膝跳反应的。”
傅裕的食指停在最后一下，抵着她的小腿不动，眉眼低垂，令人看不清神色。
“你答应得太随便了。”他说。
“？”唐轲拧眉，“那你下床重新上。”
“答应我弟住下来，太随便了。”
“嗐，我不是说了嘛，你帮了我很多，我帮回你们家情理之中。”唐轲拍拍他的肩，说：“睡觉吧睡觉吧，这事儿过去了，不要有心理负担。”
傅裕眼看她把灯按灭，房间里瞬间仅留下一道从未拉紧的窗帘间泻下的月光。唐轲正要下床去拉窗帘，他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
“干嘛？”唐轲回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去吧，你躺好。”
“哦。”
傅裕穿拖鞋，经过床尾，走到窗边，房间完全被黑暗笼罩，而话语逐渐浮出水面。
“你好像非常轻易地就接受了和我同床共枕，这很随便。”
唐轲一愣，“你不愿意？”
“没有。”傅裕倚靠在窗边，眼睛适应黑暗后，沉沉盯着床上的人，“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愿意，还这么平淡。”
“这还用纠结吗？咱俩是夫妻啊，即使是塑料夫妻，睡一张床又没关系。”唐轲说。
“除此之外，也没关系吗？”傅裕的声音在黑暗里回荡。
唐轲好像能理解他的情绪，又好像不能理解，他若是觉得她今晚做的决定超越了计划中的距离，处理与盟友的关系时过于随便，那么在她问他是不是不愿意的时候，他的回答应该是肯定的，可是他并没有不愿意。
“除此之外有什么？”她问。
傅裕没说话，迈向床边。
唐轲有点儿夜盲，加之傅裕穿的是纯黑色丝绸质睡衣，她很难在黑暗中辨认出人形。
她慌张地伸出双手摸索，“傅裕，你在哪儿？”
傅裕弯下腰，主动把脸放进她的手心，“在这。”
唐轲的手指放肆地在那张木头脸上造次，又捏脸颊又捏鼻子，她恶狠狠地说：“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好了，好了，我的鼻子是真的。”傅裕抓住她作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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