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遍，甘融受不了这种窥视。

[幽灵号]是一截老旧的蒸汽车厢，它的颜色比最深沉的夜还要暗沉，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

烟尘凝滞不散，带着一股冰冷的煤灰和铁锈混合的气味。

当它无声无息地与正常的白鸽列车交轨时，周围的世界会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常轨列车的轰鸣、站台的广播、甚至身边人的呼吸声都会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真空感。

空气会骤然变阴寒。有时会伴有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那声音不像是汽笛，更像是什么东西垂死的哀鸣。

如今，[幽灵号]就与[西翁号]对接了。

一个关于未竟之事、强烈执念和无法放手的过去的幽灵般的具象化存在，居然还敢拿这种目光对着她这么积极向上的人，简直是死到临头还胆敢侮辱她！

“有个贼什么都不干，就光守着你过日子，赚点钱全被拿走，甚至！还没赚钱！”甘融气冲冲地迈入18号车厢，36个端端正正坐好的飞头蛮齐齐转头……从这个角度来说，一阶段相当于毁灭身体，二阶段剩个头也是理所应当的。

“融融……你真是太狠心了，你一定也能感受到我们对你的喜爱，不然谁会不眠不休看着你七天呢。”23温情脉脉地开口，就好像它对甘融做的事都是出于好意。

05张嘴就骂：“你这表子——”

弧度流畅而美丽的刀光在老旧的车厢里溅起火花。

车厢里人头笑容可掬，自顾自地演着温情的戏码：“你初来世界不明白事理，我们是你的家人啊，才会一直借你的眼睛看着世界，要是出什么事了，还能帮你一把不是？”

统一的、直勾勾的视线焊在甘融身上。

“七天前你不是这么说的。”甘融指着04，“你说我——”

那时坐在它前排的28笑出声来，和旁边的密友12亲昵说道：

这女的脑子不大，口气不小。

33说：“那你又能如何呢？如今我们思想统一，就算我们只是小小的污染物，你也应该听过老鼠咬死大象的故事，只要我们拧成一股力量，你对付不了我们！只要执念尚在，我们就会卷土重来。”

它这话说得太精彩，简直像继续嘲讽甘融没脑子，因为冲动贸然卷到大事件里来，却没有能力解决。

要知道这世上有太多事是让人愤恨，但你无能为力的。

你只是一个人啊，怎么面对流言蜚语？

它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简直是死不悔改。尔伏站在她身后，不由得咬牙——甘融被贬低成烂泥，她就算不在乎，尔伏也受不了，他的手刚握上龙骨刀，就被甘融抵开了刀柄。

就算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她也能自顾自笑起来，笑容里带着小幅度的自傲。

“原来是这样啊……尔伏你不要出手，我一个人就够了。”

甘融安抚完尔伏，转身背对飞头蛮，平静地甩下一句。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语气甚至称得上和善可亲。

[幽灵号]的出现，往往意味着与某个被遗忘的悲剧或一段沉重的历史产生了危险的交集。她原本是打算耐心听完36个飞头蛮的故事再送它们去死的，但那是假的。

它们堕落的原因就是自私，它们更爱自己，它们愤怒、它们压抑、它们苦，所以有嘴就要说话，喋喋不休。

甚至不用衡量对错，[幽灵号]是恶的具现化。

大家的执念都在于流连世间，在他人的痛苦中寻找快乐，甘融听不懂，她为它们创造了一个新的执念——

后悔来到这世上，后悔招惹她，后悔放过她。

甘融收拢五指，透明的丝线顿时显形，代表着喧闹的车厢里顿时蒙上死亡的阴影，她微笑着问：“你们后悔吗？”

飞头蛮脸上弧度一模一样的笑容，凝固了，一声短促的抽泣声带着扭曲的腔调。

“别吃了！好痛、好痛！”

她又重复一遍：“你们后悔遇见我吗？”

无声的尖叫颤抖着，丝线顺着血管钻进头颅，操纵嘴唇说出那四个字：

追、悔、莫、及。

二阶段，完成。

仅剩脑袋的怪物们血肉横飞，飞溅着少许细长纤韧的丝线。

甘融的线，也很快。

密密麻麻的大网轰然拉开，一张连接起来的钢丝网猛然撞上了它们！

血肉消融，一切灰飞烟灭。

——真女人潇洒地用背影迎接这一切。

这一连串的剧变把尔伏看愣了，眼神再也挪不开。

甘融好好逞了一把威风，然后吐了。

什么也没吐出来，因为污染物实打实化成了她的经验，她春风得意道：“真是个好日子啊。”

面板跟着升级了，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日子啊。

好明亮。尔伏面上一片空白。

比甘融在他眼中的光芒更盛的是，偿命系统的强/制推送。

三十年前赵广济触发的特效，三十年后再次出现。

〔严重违规！关于[路人NPC]重大安全责任事故的通报批评！

全体异能者：

129年8月25日16时56分，位于[西翁Sion号]的[缪斯闪回活动]现场，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操作违规责任事故。事故导致36例污染物未被收容，给[白鸽总署]造成极其惨重的损失，影响极其恶劣。

现已查明，此次事故是典型的重大安全责任事故。直接原因在于现场作业人员甘融无视收容提醒，生吃污染物达36例，违背规程、擅自关闭设备、使用明令禁止的工艺。

这起事故充分暴露出相关单位在安全管理上的巨大漏洞和极端不负责任的态度。现对此次事故责任单位[监测中心]予以通报批评。〕

偿命系统的本质是对人类有利即正确，运行方式是利用人类源源不断的愿力。

所以偿命系统与其说骂甘融，不如说把责任全推到监测中心了。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偿命系统就是这么个东西，站得越高实力越强，裁定两端就越不对等，高位者就说句对不起就得了。

看见这条通报的万凭栏脑子里乱乱的，最多的是高兴：“36个污染物，直接超过清剿指标了，不愧是甘融啊。”

“好，就这么宣传我们监测中心。”况其多不紧不慢地发表意见，“比起警告更像是炫耀呢……可惜积分了，我估摸着起码有10分吧。”

阿芙乐尔从蔺加三那吃了闭门羹，听见通报批评也是扬眉吐气：“蔺首席现在估计想做手脚都麻烦了。”

幸子……哦不，十六夜还在车厢里，它不会下车，把[毕方号]的列车长吓得不轻，给西子打了连环call，西子对外来的通讯胆战心惊，差点以为蔺首席喊她走一趟，想她这辈子遵纪守法，既要守着姐姐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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