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许哪听得见身后洪水滔天，她正策鱼奔腾要跟这大蠕虫拼了，她从鳐鱼背上跳起来一下没扑到蠕虫身上，直接坠落。

刚登顶的这一撮人人鱼鱼激动大喊：“李许！”

李许在下坠过程中甩开两条腿扑腾，太幸运了，刚跃起来的鳐鱼已经被大蠕虫咕咚咽下去了。

李许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她，她正好掉在另一条鱼背上，怀疑这点鱼使出新的手段打算折磨她，一骨碌翻身准备再战。

动作要快，要不鱼又要动，再滚下去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她站起来屈膝准备找准机会乘坐这交通工具，她这次起跳就抓住蠕虫了。

如抓。

刚粘在它身上就往下出溜，洗澡的时候打完了沐浴露捏了一块湿滑的香皂，李许手抹在蠕虫身上就像抓香皂，两只手都没地方抠，都能听见摩擦声。

她正贴着蠕虫脑瓜顶上，也判断不出来这光头的正反面，往下溜了一截，使出各种伎俩，硬是没留下一点痕迹，拦都拦不住往下掉，这回就能觉出来了，是后脑勺，因为这么长一段路，再掉都得到嘴里了。

这蠕虫没感觉到脑袋上长出来个野生的人来，还一嘴一个甩开腮帮子猛炫鳐鱼呢，李许被它在脑袋上甩来甩去，它还大嚼空气岩浆，生气了就咕噜噜甩头，李许：算我求你了，吃中点什么吧。

这打猎技巧怎么长这么大个儿的，它吃中了东西起码能站原地嚼两下，李许就能掏出她的十八般武器往这蠕虫身上实验一番，还有大概半个身位的距离她就能直接投胎了。

李许如此这般使劲操作的时候，岸上又吵起来了，这回倒是不一个怪一个了，都出馊主意打算救她呢，程莉莉一开始看不见，听曹岐张骁一通叫唤，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张嘴就是责备：“李许怎么不听话啊，这下吃亏了吧？”

张骁比曹岐应激的还厉害呢，他没想到程莉莉说出这话来，不亚于爱豆塌房，“李许现在在岩浆上头！”

曹岐：“阿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怪我？”

张骁一时之间都不知道骂他俩谁，这下不用说都知道站在谁这边了，真是冤枉李许了，李许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绝对第一句就是骂他：“你爱站哪儿就去哪儿，别事后诸葛亮给我添堵。”

王老师抬手就给了她儿子一个大嘴巴子，“你要是分得清轻重缓急就去帮小许，别在这里争个一时意气。”她不好掺和别人教育孩子，只能先打自己家的，她这一打倒是给程莉莉打清醒了。

程莉莉是很典型的家长，遇见事了先骂孩子，把心疼全夹在抱怨里，也没坏心思，因为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刚死的时候沉浸在死亡的震撼里，一点一点被李许捏起自己的身体，她慢慢缓过劲儿来，她是想活的，她也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女儿复活不了自己。

但是她不能说，说了好像欠下一副什么恩情，程莉莉以前很烦她妈想要什么不说，爱吃什么不要，每顿做好饭她总是在吃上一顿剩的，这顿剩下来的就会是她下一顿的饭。

这不是节俭就能解释的，因为她爸每顿都在吃新饭，程莉莉从当家开始，就不允许这个家出现一口剩饭，她后来慢慢理解了她的母亲，这种很卑微的负罪感才能证明她的价值，程莉莉发誓自己绝不成为这样的人。

她教给李许的第一课就是一定要有个班儿上，挣多挣少无所谓，绝对不能当家庭主妇，她妈一辈子都在唯唯诺诺的挨骂，她讲道理还能统率整个家，程莉莉，做得好。

但是她偏偏眼瞎了，是自己女儿做出的让步，她在爱人和母亲里，选择了前者，一开始她觉得女儿做得好，不欠人情心地善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态开始转变，或者说，她打心眼里觉得不舒服，死亡和黑暗放大了她的情绪。

她接受不了自己被推到后面，作为一个母亲的角色，如果这样责备女儿，又会显得自己很没良心，不知道感恩。

母亲是不需要对女儿感恩的，因为我给了李许这条命，她应该乌鸦反哺。她不能承认这是恩情，这是亲人之间应该做的，如果到这里来的是李宏科李该或者我的任何一位父母兄弟，他们都会为我的复活付出代价，我不会排在别人后面。

这怪谁呢？是不能怪李许的，只能怪这个大学一毕业就把她骗到外地让小许吃尽苦头的野小子，她心里其实隐隐明白的，她和李许这对母女在争夺话语权，就像她和自己的母亲一样。

她有很多社会上的规矩是没来得及教给女儿的，她愣头青一样闯进这个世界，没有自己的引导和陪伴怎么行呢？我已经老了，或者说我已经死了，我只能看到活着的世界，我用什么来说教她呢？

有些道理可以让李宏科去说，我只需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程莉莉想。

她问薇薇安：“小许那里的环境到了什么程度了？”

薇薇安这才给她讲了李许遇见了什么，程莉莉被这三言两语惊得一哆嗦，好像李许每次回到家给她讲单位抽象故事大赏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她夸张，年纪轻轻吃不了苦，在没有比在单位上班更轻松的事了。

李许每次说着说着就急了：“老程啊时代变了，你不懂。”程莉莉就会把这事归咎为：你脾气太大了。

她总让李许找找自己的问题，李许：“我没毛病全是他们的问题。”话不投机半句多。

王老师这边刚给曹岐骂了顿狠的，现在他蔫头耷脑已经打算跟着李许同生共死，王老师很平静地对程莉莉讲：“程老师，我觉得男孩子听话并不是服了，而只是怕你生气。和男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要不说程莉莉是超绝敏感肌呢，她在家统治两个男人跟个皇帝一样，有点看不上王老师这种为两个男人奉献的女性，觉得是在点自己。

她听李许很是赞扬的提过王老师的事迹，第二回得癌说什么也要跟曹岐他爸离婚，把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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