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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七月的初晨,霞光万道,若彩绢流辉。

姚家宅院里各人忙忙碌碌,伙计们挪开门板整理铺面,为生意做准备,后宅里巧儿娘带着丫鬟们在厨房里噼噼啪啪杀鸡宰鱼,挥汗如雨。

自家药铺在金溪最大最好,平日生活富足,巧儿娘不用下厨,丫鬟们会伺候。

但今日不同,表妹夫晏琅晚上要到家做客,大概是这辈子全家人唯一到四品御史中丞面前露脸的机缘。

姚致远做事谨慎,昨晚让小儿子偷偷尾随晏琅看清了他的落脚地。他不仅住在县衙,更得赵县令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站在衙门口恭迎。姚致远彻底放下心,夫妻俩被窝里商量到半夜才睡。

一大早姚致远就去金溪最好的酒家松鹤楼找厨子去了。夫妻俩并非舍不得酒席钱,去酒家吃饭不如在自家方便,而且想饭后和晏琅多套套近乎。

巧儿娘在厨房指挥丫鬟们先做起准备工作。

巧儿使唤弟弟在院子里整理铺晒药材,云湄无事可做,和自己丫鬟碧盈给姐弟俩搭把手。

巧儿娘看到院子里的情形,迭声让云湄回房休息,呵叱巧儿不懂事,又呼喝着小儿子赶快去学堂。

云湄笑着答应,仍站在院子里看着。

大概血脉原因,云湄看到药草就喜欢,即使不记得太医父亲,即使母亲回越州后没再继续药材生意,她只要看到药草,就兴趣盎然。

嚼碎曼陀罗花会昏昏欲睡,捣烂白头翁湿敷能止痛……药草秘事无数,幻妙无穷。

母亲尚在时,她常常在自家药田里从早玩到黑,母亲不拘着她,她高兴就成。

后来母亲病重,她对药草兴趣更加浓烈,几乎翻烂父亲留下的书,可她大概没父亲聪明,没能留住母亲性命。

家族里遗憾父亲无后,叔叔硬要给死去的父亲立嗣子,云湄心里有一股劲儿,想会父亲会的,想懂得父亲懂得的,好像每认识一株药草,每掌握一项岐黄之法,就探知到父亲心灵中的某处,父亲模糊的影像就清晰了微微。

好像如此父亲在天上就能看到就会老怀欣慰,即使从无任何人如此要求过她。

表嫂进了厨房,云湄再次走到巧儿身边,站在硕大的竹筛跟前,笑着和巧儿铺弄药草。

草叶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翻飞,她像施了神力,让草叶重新活了过来,在竹筛上轻灵跳舞。

姚致远从铺面冲进院子,口里呼着“媳妇”,看到云湄在院子里干活,“哎呀”一声,让云湄别脏了手,匆匆迈进厨房。

听到松鹤楼的厨子今日都没空,巧儿娘质疑姚致远办事不行:“他家好几个厨子,能都没空?故意的吧。你给他们涨工钱呀!”

“我涨了,还是不肯,他们真有事。”

巧儿娘眉头紧皱想了会儿,道:“我去陈家酒铺一趟,陈家媳妇厨艺好,以前在越州的酒楼做过事。”

巧儿娘忙去房里换衣裳,听见女孩子们在院子里笑闹,不忘提醒丫鬟给云湄送上茶果点心。

云湄看了一眼脚步不停的表嫂,心里感慨。

权势让人笑脸恭敬,她也要抱紧晏琅的大腿,出越州地界前打死都不松开。

门外传来车马声,随即敲门声响起。在院子里的巧儿离门最近,她绕过照壁跑去开门。

“表姑,姑父差人送礼物来了!”人没见着,巧儿清脆声音先传了进来。云湄闻言往照壁方向走。

刚表明来意的内侍薛勤听到面前小姑娘的话,瞳孔都大了好几圈。

他跟随陛下一路南下,几乎没离开过陛下身边。今日要随陛下出门,可陛下却让他给一位姑娘送糖葫芦,交代嘱托的事情细又密。

这种关系?!

怪不得站在陛下身边的季大人神色怪异。

薛勤按下心中震惊,跟随巧儿走进院子,迎面对上一位美人。

那美人穿着件浅绿色襦裙,右手随意轻握于胸前,指尖转着一片翠叶。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比世间最美的翡翠还美,她似雕刻过的,又是那样柔和自然,光和影在她的身上跳跃着,像翡翠盈光在流淌。

薛勤立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美人浅笑盈盈:“有劳公子,是晏大人让你来的吗?”

待美人又问了一遍,薛勤神魂才归位,想起前来的目的。他垂下眼眸,将手中锦盒双手托前,恭敬回道:“晏大人出门办事,我是他的小厮晏勤,姑娘叫我小勤便可。”

“大人交代,小地方糖葫芦粗陋,以后给姑娘买更好的。”

“姑娘等大人回来一起用晚饭,我会来接姑娘。”

云湄笑着接过锦盒,对巧儿说:“我们请公子进屋喝杯茶吧。”

薛勤抬眸又看了一眼,他在宫里看过的美人也不少,和这位姑娘比起来,宫里美人的美显得浅显和呆板。

她的美有着韵律,像翡翠有了灵性和活气,怪不得陛下办事之余还惦记。

云湄和巧儿要引薛勤屋里去坐,薛勤哪里得闲,他还有一堆陛下交代的事呢。

姚致远听到动静,从铺面里小跑过来,正碰上薛勤要离开。薛勤把刚刚说过的又向他说了一遍,特地交代晚上晏大人请大家吃饭。姚致远要谦让,薛勤没和他多话,抱拳致礼便走了。

云湄回屋摆弄她的糖葫芦。

锦盒木纹沉华,盖面上金线描着缠枝莲花,就这锦盒应该可以买许多糖葫芦。启开盒盖,红色丝缎里整齐摆放着六只口味不同颜色各异的糖葫芦,每个糖葫芦犹抱琵琶半遮面,晶亮糖衣上细致地包裹着一层米纸。

巧儿就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糖葫芦,她和碧盈叽叽喳喳笑着,口水都要流出来。

云湄笑着让她俩选,自己选了个黄澄澄橘子口味,轻咬一口,薄薄糖衣一声脆响,绵软果甜带着香蜜,从口中蔓延到心田。

想傍晚快些到来,也忐忑它的到来。

*

溪口镇沈家大宅小花园里,时近中午,沈大钦躺在竹椅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两个孙子站在竹椅边稚声稚气背着书,背到错处沈大钦举起手中竹片在孙子手背上轻轻拍一下,指出错误后让兄弟俩接着背。

两年前新帝登基,朝臣动荡,他趁机致仕,虽然远不到致仕年岁,当初还担心新帝不准,没想到毫无波折顺利回乡。

起初也有点儿壮志难酬的遗憾,但后来知道掉脑袋的朝臣越来越多,沈大钦在老宅里直呼庆幸!

唯一的波澜,半年前新帝曾召他复起工部侍郎,可那是掉脑袋的事,他称病婉拒。

黄河改道三年多死伤无数,昔日同僚因治水患不力砍头流放大半,沈大钦纵有多年治水经验,也不敢托大,何况新帝得位不正,嗜杀成性,稍不顺其意者便开膛剖腹,他半百年纪再不敢回京。

自从称病,沈大钦再不敢出门,也叮嘱家人尽量不出门,唯恐走漏风声被治欺君之君。半年过去风平浪静,沈大钦的心慢慢回落到胸腔,想来千里之外的帝王没工夫把时间花在一个糟老头身上。

沈大钦听着孙儿背书,心里想着开饭。

一声清亮口哨声尖锐绵长,响在树梢,把沈大钦吓得差点摔下竹椅。

他猛地站起身,视线看向声音来处,院墙上有个人影,沈大钦向其大声喝道:“谁在那儿?”

季仲珩从院墙上大剌剌飞下来,在沈大钦几步外站定:“沈大人声如洪钟。”

沈大钦看清来人,登时脑袋发晕,额头冒汗。

陛下鹰爪御林军大将军季仲珩怎么出现在自己家?!

他腿脚发软,顺势跪下来,战战兢兢垂首道:“民沈大钦卧病在床半年有余,最近病情刚有起色。”

季仲珩上前两步,伸手放在沈大钦一个孙儿的头上轻轻抚了抚,他的手摸得很轻,沈大钦却觉得摸在自己心上,随时会给自己一个痛快。

季仲珩声音冷厉:“小公子——”

沈大钦不等他说完,一把拉住自己孙儿跪下,拼命磕头:“稚儿无辜,稚儿无辜!”

沈大钦磕着头,就听前院声音嘈杂,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家仆慌慌张张飞奔进花园,大声喊着:“老爷!老爷!门口一堆官兵撞门!”

家仆四处张望,一眼看到竹椅边沈大钦磕头的情形,吓得再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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