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把教室的窗帘吹得轻晃。林小雨举着宣传单冲进来,满脸雀跃:“归云山枫叶节!学校包车,当天往返还能野餐!
欢呼声炸开时,我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机械地默写着“solitude”,墨色在纸上洇开一团墨点。
秋游?
这种集体活动于我而言,不过是花钱买罪受——昂贵的野餐费、漫长的车程、跟着人群走马观花,最终疲惫返程。
更何况,没人愿意和我结伴。
表格传到我手里时,我在“是否参加”后面写了个否。
“繁郁同学,”林小雨推了推眼镜,“这次是去归云山自然保护区,学校承担大部分费用……”
我摇摇头,把表格传下去。
下课铃响,同学们三三两两讨论着要带的零食。我收拾书包的动作被一只突然按在桌面的手打断——魏云弥的指尖沾着水彩颜料,蓝得像栖霞屿的海。
“为什么不去?”她压着声音问。
“不想去。”我盯着她指节上干涸的颜料渍,“没意思。”
她突然拽起我的手腕,力道惊人。走廊拐角的杂物间里,我被抵在拖把和水桶之间,她带着白茶香的阴影笼过来,呼吸喷在耳畔:“不想和我一起去旅行?”
“那不一样,这次是全班一起。”
“所以呢?”她的鼻尖蹭过我的颧骨,“你怕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杂物间的霉味混合着她身上的白茶香,我盯着她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红痕,喉咙突然发紧。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她一起。”
这个“她”不言而喻。自从英语月考后,孟逸月对魏云弥的追求几乎摆到明面上:每天精致的便当、桌洞里突然出现的诗集、体育课上明目张胆的肢体接触,亲密得扎眼。
魏云弥突然笑了,那个单边酒窝深深凹陷:“吃醋了?”
“没有。”我推开她,“我要回家了。”
“繁郁,”她一把扯回我,突然正色,“十月是我们的相遇月。”
我的心脏漏跳一拍。去年十月的初见,她硬塞给我的红豆面包,还有那句“你的骨架太完美”。那时的我像只刺猬,把所有人都推得远远的。
她突然躬身,鼻尖几乎贴上我的,眼睫在晨光里像两把小扇,投下的阴影扫过脸颊:“车程两个小时,我们可以偷偷牵手。”
“枫叶林很深,可以躲起来接吻。”
她的呼吸带着白茶香拂过耳畔,那些露骨的字眼像枫叶尖的红,猝不及防地烧红了我的耳垂。
这提议像极了伊甸园里蛇的低语,缠上耳畔搔刮着我心底最幽暗的角落——那些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隐秘渴望,瞬间被撩拨得蠢蠢欲动。
临行前夜,我罕见地失眠了,满脑子都是她说的那句“可以躲起来接吻”。
台灯的光晕在练习册上投下圈影,我数着天花板的纹路直到凌晨。窗外的桂香顺着纱窗钻进来,混着对未知的忐忑,在胸腔里发酵成微醺的气泡。
秋游当天,天空湛蓝如洗。
我缩在靠窗的位置,面朝飞速掠过的风景发呆,假装没看见前排魏云弥和孟逸月正亲昵地贴在一起自拍。
什么在车上偷偷牵手,都是骗人的。
坏女人,把我骗过来就扔在一边看她和别人亲近。
期待像涨破的气球,连带着一整天的情绪都烦躁起来,胃部绞成一团。笑声像浪花在车厢里荡漾,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突然觉得自己像座孤岛。
同座的林小雨开朗得过了头,和邻座叽叽喳喳从班级八卦聊到明星绯闻。
我僵硬地坐着,像只误入别人领地的流浪猫,对这些话题完全不感兴趣,只想循着困意闭眼休息。可前排传来的笑声刺痛耳膜,大巴空调的冷气混着颠簸,翻涌起阵阵恶心。
“繁郁,你脸色好差。”林小雨皱着眉凑过来,脸上挂满天真的关心,“你还好吗?”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有点晕车。”
自从老班在班会上明确不让给同学起外号后,林小雨成了除魏云弥外,偶尔会对我展露善意的人。她收敛了之前的冷眼,偶尔的关心让我们不再是完全陌生的同学。
“听说听歌能缓解晕车症状。”她摘下一只耳机递给我,“要听歌吗?”
我犹豫片刻,感激地接过来。耳机线很长,两端连着貌合神离的我们,她继续和邻座聊八卦,我缩在角落,倒也相安无事。
舒缓的流行乐盖过车上喧嚣,我把视线移向窗外,景色渐渐由城市建筑变成清新开阔的田园,阳光慢慢升温,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适感渐渐退了。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把昏昏欲睡的我震得一颤。惺忪着眼点开,是魏云弥的消息——“:)”。
没有其他内容,只有个略显阴阳怪气的表情。困意瞬间消散,我连忙抬眼,见魏云弥不知何时转头,视线直直落在我和林小雨共用的耳机线上。
她的眼神淡淡的,却让我背后发凉。
我盯着那个笑脸,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终回了个冷淡的问号。
魏云弥的回复很快跳出来:“和邻座聊得很开心?”
我愣住了,转头看了眼还在滔滔不绝的林小雨。她正手舞足蹈地讲某个明星的八卦,完全没注意到我的视线。
“只是借了只耳机。”
“哦。”她的回信简短得让人心慌。
我攥着手机,突然觉得荒谬。明明是她和孟逸月亲密无间,现在反倒来质问我?
我关掉屏幕,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任由颠簸的车身将思绪震得七零八落。
可被她在意的感觉这么好,哪怕是通过这种幼稚的较劲,也让人甘之如饴。
大巴渐停,归云山自然保护区的枫叶正值最佳观赏期。窗外的风景过渡到层林尽染,漫山遍野的红枫燃透了半山腰,风一吹像跳动的火焰,又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摇曳生姿。
我故意磨蹭,缩在队伍最末,无心欣赏,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听老师絮叨注意事项。
“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下午一点在这里集合!”
人群瞬间散开,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我站在原地,看着魏云弥被孟逸月拉着往东边观景台走,连个回头都没有。
骗子。
说好的枫叶林深处呢?
说好的偷偷牵手呢?
我攥紧背包带,转身往相反方向的栈道走去。
与其会这样……不如不要说,省得有期待。
栈道蜿蜒向上,铺满落叶的台阶踩上去沙沙作响。越往上走,游客越少,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枫叶沙沙作响,像在嘲笑我的失落。我仰头望着火红的树冠,突然想起魏云弥念过的那首诗——“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现在的我,三者俱全。
我在一块岩石上坐下,安静地盯着纷纷扬扬飘落的枫叶发呆。
这是我的减压方式:听歌,沉默,不和任何人说话,远离尘嚣和烦心事。放空是最低成本的快乐,胜过任何廉价的言语。
偶尔路过的行人、穿着同样校服的同学,或聚成堆打卡,或聚散离合。即便是生命中匆匆一面的路人,也拥有各自丰满的人生。
放空时的感慨涌上来,天赐的细腻与敏感的心,连照片和文字也无法定格那些爱意汹涌、热泪盈眶的瞬间,脑海里闪过旷野、晴空、瀚海、雪山、日出、野花、雀鸟、微醺、热吻。
很遥远吗?她在就好了。
我想要的不多,明明只有她一个。
“小鸵鸟,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被吓得浑身炸毛。魏云弥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逆光中的剪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你怎么在这里?”我硬邦邦地问。
她绕到我面前蹲下,歪着头看我:“吃醋了?”
“……没有。”
她明知故问,我口是心非。
魏云弥突然正色,手掌覆上我的额头,眼里满是关切:“还难不难受?刚才在车上,看你难受得眼圈都红了。”
我猛地别开脸,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原来她刚才不是没看见,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细节,她都记在心里。
“早没事了。”
她却不放过我,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转过来,目光在我脸上逡巡:“真的?刚才在大巴上,你的脸白得像纸。”
她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我嘴里,橘子味的甜意瞬间在舌尖炸开。
“晕车药带了吗?”
我含着糖摇摇头,含糊不清地问:“孟逸月呢?”
“她说要去拍网红打卡照,我借口系鞋带溜了。”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指尖在我嘴角蹭走一点糖渣,“不然怎么来找我的小蕨呢?”
糖块在舌尖化得更快了,甜意漫进喉咙,连带着心里的酸涩也淡了些。
我偏头躲开。她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往枫树
林深处跑,红色的叶子在我们头顶簌簌飘落,像一场盛大的雨。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她的笑声混在一起,比任何风声都清晰。
跑累了,她就势靠在一棵枫树上喘气,我也弯着腰,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吸。阳光穿过枝叶,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你干嘛……”我还没喘过气来,就被她扣住手腕。
“兑现承诺。”她把我抵在最粗的枫树上,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我的脸颊,带着桂花和阳光的味道。
枫叶落在我们交叠的睫毛上,远处传来同学们的笑闹声,我们却躲在树下接吻。
“看到了吗?”她抵着我的额头轻笑,“没人会发现。”
“魏云弥,”我摸着她锁骨处的红痕,那里其实是我上次咬的印子,“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她突然在我脆弱的喉结上咬了一口,疼得我眼眶发红:“繁郁,你再说这种话,我就在这里把你扒光。”
“你!”我被她粗俗的言语羞得外焦里嫩,“你怎么说这种话!”
“谁让你把注意力分给别人的比我还多。”她的眼神暗得吓人,呼吸有些急促,“你刚才和林小雨,聊得很开心?”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吃醋了。
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隐秘的喜悦,我故意别过脸:“还行吧,她人挺好的。”
魏云弥的指尖掐进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是吗?比我还好?”
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望着她紧蹙的眉头,突然笑了。
“魏云弥,你是在吃醋吗?”
她僵了一下,随即恶狠狠地咬上我的唇。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舌尖撬开牙关,肆意掠夺我的呼吸。我被吻得腿软,后背紧贴着粗糙的树皮,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她的衣角。
“十月是我们的相遇月,还记得吗?”她退开半步,额头抵着我的,声音沙哑。
我当然记得。
去年十月,她第一次把红豆面包塞进我手里,说我的骨骼很美。
那时的我们,一个站在光里,一个缩在阴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可她还是固执地闯进我的世界,把我从自厌的泥潭里拽出来,逼着我承认——
我也值得被爱。
“繁郁,”她轻轻吻了吻我的眼角,“别把注意力分给别人,只看着我,好不好?”
我点点头,把脸埋进她的颈窝。
远处传来同学们的嬉笑声,枫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为我们保守这个甜蜜的秘密。
下午集合的游戏在围成圈的野餐垫上进行。和周围兴致高涨的同学不同,集体活动对我这种小透明而言,根本是场脱离人群的自嗨。我缩在最外圈,把自己埋进外套臂弯里。
“来来来,抽签版组队大冒险!”
林小雨举着两个简陋的纸盒,里面堆满纸条,神秘兮兮地喊:“参加游戏的必须完成任务,A盒为主队员,B盒为副队员。抽到相同数字即为一队。”
“敢抽敢玩!君子游戏!不准反悔!”
林小雨晃着纸盒像阵风来到我面前时,我正百无聊赖地撩拨地上脆生生的枫叶,对这种借着游戏名义搞暧昧的事毫无兴趣。
“抽一个吧,繁郁。”她举着盒子凑过来,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就当凑个数啦!”
我错愕地抬头,本想拒绝,抬眼却撞见斜对面魏云弥的视线。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眼尾带着点促狭的狡黠。
孟逸月支着脸,挂着甜蜜的笑,话却绵里藏针:“不会有人连大冒险都不敢玩吧?”
这分明是挑衅、激将、宣战!
我咬紧牙关,头脑一热就把手伸进A盒。掏出纸条的瞬间才恍然——完了,刚才根本没注意魏云弥拿的是哪个盒子的纸条。
若她之前拿的是A盒,我们就不可能同队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