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车,入宫。”
送李愈音离府后,孟砚梨即刻嘱托桃邀与荔棉备车。
将顾云况打入天牢已整整一日,与刑部大牢不同,皇宫天牢所关押的犯人隶属阳和长公主主管,除长公主与圣上外,无人有资格审讯其中犯人。
“参见长公主殿下。”
天牢守卫森严,共有五道大门,分别由归属不同营队的皇宫侍卫看守。饶是孟砚梨到场,也得层层出示长公主金印,才能顺利抵达只由影卫队看守的最后一道大门处。
影卫队仅听命于孟砚梨一人。他们既是梁文帝留给孟砚梨的傍身之物,也是约束。
若孟桓长大亲政后与孟砚梨姐弟阋墙,影卫队的战力,至少能保她与孟桓相抗而性命无忧。反之,若孟砚梨监守自盗,推翻孟桓自己登基,影卫队同样会站在孟桓那一边,将她下狱。但无论如何,都得保她一命。
说来也怪,梁朝无论士农工商之务皆不分男女,唯有在继承虚衔之事上,非男子不可。
本质上,还是为了维持男性统治者的尊贵地位,即使他们已经松开手指,漏出了一丁点权力于女子,也不过是垂怜恩赐罢。
孟砚梨无心于帝位,也不喜欢这四方宫墙。所以上一世监国时,她总是不情不愿,逮着机会便与南宫浩渺结伴溜去东都洛阳住上半月,将一切政务尽数交与顾云况。
那时他待她极为关怀,每每送她上马车前,总是垂首吻她,棱角分明的手掌扣在她的后脑之上,指尖摩挲着她的发丝,恋恋不舍。
唇齿交缠之间,长安古道两旁的柳叶拂过脸颊,暖风熏得游人醉,也叫孟砚梨昏头转向得以为他是真的爱慕她。
往事沉重,直到影卫队将附着脚镣枷锁的顾云况带至孟砚梨眼前,她才蓦地回过神。
为首者是影卫队首领帛和,他猛地抬脚踹在顾云况膝盖处,厉声斥道:“见到长公主还不行礼,跪下!”
影卫队服务于皇权,即使顾云况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丞相,他们也无需尊重他。
若是上一世,帛和这般对待顾云况,定然会受到孟砚梨责罚。
但此刻的她早已心绪大变。
即使藏在衣袖中的手见到此情此景还是不自觉地攥紧成拳,孟砚梨却始终一言未发,任由影卫队对顾云况肆意拷打施暴。
顾云况的武功并不在影卫队众人之下,若非他眼下受制于手脚处的镣铐,恐怕早已脱身。
即使被打得遍体鳞伤,依旧一声不吭。
“够了。”
孟砚梨淡淡开口,帛和才终于停下动作。
影卫队在皇城内名声极差,其内众人各个凶神恶煞,尤以帛和为甚。不过他们虽说处事暴虐些,却因着听命于皇权,时刻做到爱民如子,反而在民间声誉极佳。
上一世顾云况谋反前,未免孟氏皇族有机会反扑,他专程派出云氏死士,首先铲除的便是影卫队众人。
帛和被砍头后,尸体还被悬挂在宫城正门上整整三日,腐肉引来苍蝇叮咬盘旋。
顾云况掰过她的脸,示意孟砚梨看向宫门之上:“阿梨。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你走。否则,你看清楚,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那时他已经备好了毒酒,却欺骗她不会伤害孟桓性命。而她即使身处绝境之中,依旧猪油蒙了心般信任他。
她拽着他的衣袖,又慌乱又委屈,泪珠在眼眶中转了几圈还是忍不住滑落:“游归,求求你,让帛和入土为安。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留下阿桓和皇祖母性命,我求求你。”
顾云况听见她为帛和求情,原本并无表情的面上浮现一丝不耐,他垂眸看她,眼底神色复杂,终究还是承诺她道:“阿梨,乖。等我接孟桓回府与你团聚。”
明明是再荒谬不过的敷衍,她居然还当真般拂去哗哗不停的眼泪,冲他点点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愚不可及。
怒意与悔恨再次席卷整个身体,孟砚梨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竟是猛地又吐出一口黑血。
“公主!”
桃邀与荔棉同时出声,只听桃邀率先道:“公主,要不今日先不审了。您的身子要紧,咱们先回府用药。待您彻底从中毒中恢复过来,再审也不迟。”
“无妨。”
孟砚梨摆手,示意桃邀与荔棉不必担心,她接着又命令她们与影卫队众人一道退下:“本宫独自审他。”
狼狈至极的顾云况闻声抬首,嘴角血块已经凝固,整张脸青肿得厉害,但在看向孟砚梨时,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还是闪过光亮:“阿梨——”
“顾大人。”
孟砚梨打断他:“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本宫的名字。”
从前,哪怕是在床笫之间,他也习惯称她为“殿下”。
她揽着他的颈靠近自己,娇声呜咽:“游归,你以后都唤我‘阿梨’好不好。”
明明只是一个称呼,她却能感受到某处顿时又变得比方才还要更坚实,不由敏感得发紧,沉吟出声。
那会儿他们彼此都是初尝人事,公主府内的每一个房间,每一处亭台楼阁,甚至连假山园林之内,都留下彼此欢好的印记。
有时她双腿失力被弄得连连求饶,他却还是不肯放过她,也有时其余官员到访,他正襟危坐于案前听那人汇报政务,藏于案底的衣物之下,却被她双手勾住不放。
他侧首示意她不要胡闹,却只听她笑着凑近自己耳畔,轻声低语:“游归,你在温大人面前装正经。”
往事几乎是同时席卷两人此刻的记忆,孟砚梨垂眸避开顾云况注视,冷言道:“顾大人可知,民间传闻,本朝廷内混入了前朝贼人。”
她有意试探,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本宫由此猜测,此次行刺圣上之事,恐怕是朝内那些前朝贼人所为。顾大人身为监管主事者,作何解释?”
“回殿下。”
顾云况甚至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鲜血已然从他单薄的囚衣之中渗出。他方才被帛和险些打得半死,这会儿早已忍不住疼得闷哼出声,表情难掩痛苦:“是下官失察,下官愿承担一切罪责。请陛下,咳,与殿下,咳,责罚。”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孟砚梨关于“前朝贼人”的质问,却难得显出一副可怜模样。
好看的眉眼即使笼上愁绪,依旧不减清俊。如此倒也难怪,当年梁文帝与太学院那几位老学究们原本都属意顾云况为探花,无奈他的成绩实在太过出众,若真只因为外貌赐为探花,又好似委屈了他。
瞧着囚衣上的血迹越渗越多,孟砚梨心下不由停滞半秒,她痛恨自己对他片刻的同情与恻隐,终归还是没忍住站起身,从桌案之后绕至他面前。
“丞相在调配各部门安防配合一事上确有疏忽,但罪不至死。”
孟砚梨垂首,确实也不愿在自己一无所有时,与顾云况及其背后盘根错节的云氏势力撕破脸。
只道:“罚俸半年,闭府思过。所管政事暂时交由六部直奏本宫。”
她舍不得杀他。
也舍不得看他如眼下般,成为任人宰割的阶下囚。
哪怕她上一世死得那样凄惨,也满心恨意地想要寻他报复,可她此刻只是静默不语地看着他,便已心软了几分。
“下官,谢殿下不杀之恩。”
话音未落,孟砚梨便又宣了影卫队入内:“将手铐脚铐都卸了,放人。”
接着又侧首看向一直跟在桃邀与荔棉身后很少出声,但做事极为可靠的长公主府侍卫总督田恪:“丞相大人受了极刑重伤,你且将他送回丞相府好生养着。”
田恪抱拳行礼:“卑职遵旨。”
“帛和,统领一队人马,跟着本宫马车出宫。”
她头也不回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