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宏裕在晚年皈依了天主教,着黑袍的牧师站在坟墓旁,召集众人围在墓穴边。
程世英站在安德烈身侧,最后环视了一圈。
宾客比丧礼那天少了很多,大多都是程家的亲戚,他还是没有看到楚何。
他皱了皱眉,收回目光,觉得有些奇怪。
楚何虽然性格上有怪异孤僻的部分,但通常都很讲信用,他是那种会提前十分钟就在约定地点等着的人。
或许他不打算来了,程世英心想。
宾客围成一个圈,他们兄妹站在最中央,牧师站在墓碑旁,开始祷告:“……行过死亡的荫谷,也不怕糟害,愿主与你同在——”
牧师庄严而和煦的声音在墓地间环绕,程世英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棺椁上。牧师完成祷告,拿出一只金碗,朝土坑中撒入圣水,随后对宾客道:
“让我们为逝去的亲人默哀。”
墓地于是归为宁静。
程世英敛下眼,看着脚尖的草地,人声褪去,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明晰起来。
他听到微微的啜泣声,从他耳边传来,他在余光中看见她抬起手,小心地抹眼睛。
幸运的是程宏裕有女儿为她流泪,不幸的是只有她一个人肯为父亲落泪。
一分钟后,众人抬起头,坟墓开始填土。
程世英站在两步外,看着工人从准备好的土堆里铲起土,盖进墓穴里,现在这些步骤都流程化,非常有效率,不过几分钟,棺椁就看不见了。
尘归尘,土归土。
从这一刻开始,程宏裕彻底成为过去。
下葬仪式说长也长,说快也快,不到一个小时,程宏裕沉眠六尺之下。
待墓穴被彻底填平,程子钰已经哭得说不出话,被安德烈半搂在怀里,程世英转身对宾客道:“我们预备了一个小小茶会,劳驾各位移步。”
于是大部分亲戚到墓地的教堂内设有的餐厅去用简餐,保镖去墓地门口清走媒体。
坟墓前只剩下寥寥几人。
程子钰的情绪依旧没有镇定,由安德烈支撑手臂才能站稳。
程世英走过去,轻声叫她:“小钰。”
程子钰抬起头立即扑进他怀里,程世英接住她,摸了摸她的额角:“乖,别哭了,眼睛都要揉破了。”
少女的杏眼已经哭得又红又肿,盈着泪看向他:“哥,我能不能不走?”
程世英脸色一沉,看着妹妹,道:“不行。”
程子钰眼里摇摇欲坠的泪水骤然滑了下来,委屈地道:“那我不能晚一点再走吗?哥——”
程世英看着她,到底是亲兄妹,他是心疼的,但不得不道:“不行,小钰,你必须今天就离开港城。”
程子钰听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于是不哭了,只是双手环着程世英的腰不松手。
程世英见她这样,忽然想起程子钰很小的时候他每天都要先送了她去幼稚园再自己去上学,在园区门口,小妹也是这样抱着他的腰不放。
他心头一软,不禁抱紧小妹,嘴里道:
“别害怕,舅舅会照顾你。马上就夏天了,那边的庄园特别漂亮……你不是喜欢划船吗?那里有好大一片湖,到时候可以拍很多好看的照片,你会很快交到朋友——”
他说着,顿一顿,嘱咐道:“但交男朋友要慎重。”
程子钰失笑,抬起脸,红着眼圈道:“哥,你好啰嗦。”
程世英也笑一笑,拍了拍她的背。
程子钰依依不舍地道:“记得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能超过一天不回我的信息。”
程世英一一应下。
安德烈适时走上来:”差不多该走了。“ 程世英朝他点点头,对妹妹道:”好了,记得练好你的葡语。”
程子钰点点头,身后,陈妈已经从车上拿好了行李。程子钰这次基本上将所有东西都搬空了,带了一整套路易威登的箱子,需要用小车推着。不过庄园里给他们兄妹都留了房间,另外,母亲还给他们留下诸多房产,洛尔丹公园的小别墅,多个海滨城市的度假屋——
更重要的是母亲给他们兄妹各自留下的一笔信托基金。
数额虽然不足以支撑豪奢的生活,但至少能让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程子钰只是被程世英交由安德里监护,但实际上她不需要舅舅一家的接济就能生活得很好。
陈妈也跟着一起走,去葡国照顾程子钰的起居。在离开前还忍不住担忧地对程世英道:
“少爷,要照顾好自己啊。”
程世英笑着应了。
陈妈却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走几步还要回头看一眼。
待她们都上了车,安德烈却留在原地。程世英意识到他是还有话说,转回目光。
安德烈注视着他,忽然问:“你真的不跟我们走?”
程世英一愣,随即道:“我就不走了。”
安德烈皱起眉。
他五官深刻,眼窝深陷,眉心挤出几道深痕。他神色严肃,露出几分不赞同的意味。
程世英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说实在的,他和这位舅舅也算不上太熟,如果不是遭逢大变,也不会拜托到安德烈头上。
谁知隔了半刻,安德烈忽然道:“你长得越来越像海莲娜。”
海莲娜,是他母亲的名字。
程世英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安德烈凝视着他道:“当初我让海莲娜跟我走,她也拒绝了。”
程世英听懂了,他是在说当初海莲娜只身一人来到这座城市,执意要嫁给程宏裕的事情。程世英失笑,觉得这两件事是不一样的。
于是他笑了笑,道:“公司还有事,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但小钰秋季入学我会陪她去。”
他以为给出这样的解释,安德烈应该不会再说什么了,没想到对方却道:“我可以派人来接手。”
程世英一顿,抬起眼,对上安德烈深蓝的眼睛,看出他是认真的。
他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安德烈的眉心蹙得更紧了些,显然是不赞同的。但是见程世英这么坚持,他没再说什么,就这么皱着眉看向他。
看着男人威严的面容,程世英不禁心想,当年他母亲是不是也是这样这位舅舅瞪着的?他本来问心无愧,都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于是笑了笑道:“舅舅,谢谢您这么为我考虑。”
安德烈看出他不会改变注意,收回了目光:“希望你不会后悔。”
他说着,抬眸看了眼程宏裕的墓碑:“这是个被诅咒的地方,我们家的人在这里都会遇到厄运。”
程世英闻言,低头轻轻勾了勾唇角,心道他这个舅舅是真的深恨程氏一家,以至于都对这座城市落下阴影了。
安德烈显然也不想再这里久呆,总共在墓地带了两个小时,便要带程子钰和陈妈返回葡国,一起走的还有程宅里的三只格力犬。狗狗们和主人一起乘私人飞机,不用被放进航空箱。
轿车驶离墓园,媒体也被清走了七七八八,墓地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程世英独自站在墓碑面前。
程宏裕皈依基督,墓碑也是西式的,由一整块大理石雕刻而成。光滑的表面上倒映出他的影子。
他这时候应该去教堂会客,但程世英感到疲惫,一步也不想动。
这是他爹的葬礼,想躲清净,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
雨渐渐小了些,他也懒得再打伞,仍由湿润的水汽沾湿了额发,低头摸了摸口袋,拿出香烟来含在嘴边。
山中空气湿润,他点了好几次火在点上烟,轻轻吸了一口。
氤氲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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