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瓴的手松软下去,完全托在独孤璟月手里,梨花一笑,“那你带我走吧。”
独孤璟月拽来一旁的被褥,盖在卫瓴膝头,将卫瓴的手一并收进去,抚平被褥上的褶皱,“带你走,是我早该做之事。”她抚被子的手慢下去,有些艰涩,“只希望,你莫要怨我……”
卫瓴俯身去看她。
阴影俯近,独孤璟月迷茫抬起了头,卫瓴宁静似水凝她,摇头,“可你,并未欠我什么。”嗓音轻缓,散下来的头发随着她摇头而飘,“母妃施援手于你,是她的仁慈,如今你涉险入敌营,是你的侠义,世间之事,本就无法执着于你来我往的偿还。”
她问,“此番是我亏欠,你又何苦诘责自身。”一双明眸如清透的潭。
独孤璟月的眼中漫上令人看不懂的复杂,似浑浊的黄河水,浓稠到快要沉淀下去,却又缓慢流淌,那么沉着,又那么汹涌。
独孤璟月收回眼神,起身,去一旁坐下。
“如今尉迟玄只有一小支精兵,大军最近的也出去了大概一日行程,明日在百丈谷,有人接应我们,届时不在恋战,可助我二人脱身即可。”与方才判若两人。
独孤璟月换上从未有过的严肃,“那个假冒你之人,是怎么回事儿?”
一谈到此,卫瓴便觉得喉咙发紧,眼黯沉下去,“尉迟玄用她……杀了前来救我之人。”
不必多言独孤璟月便能领会其间门道,她随即察觉出不对劲儿,“人已经杀了,她如今还顶着你的脸留在营中是为何?为何不随前军俘虏一道,我见她与另一人被单独关在一处,分明是还有用处。”
她又联想到一茬,问道,“你那个皇弟也是假的?”
卫瓴摇头,“那确是我皇弟。”
“这便奇怪了,若是防人来救,何故只藏了你一个,藏公主,不藏皇子……”独孤璟月陷入沉思,手有些苦恼地拂了下眉头,“尉迟玄应是料不到我会来……”
“难道。”独孤璟月紧拧的眉头忽的一展,将手拿下去,敏锐道破,“来日上京,他要用这个假的布局?”
立马顺着这个思路捋下去,“如今肃国朝堂太子和老五私底下争得不可开交,肃王那老东西只要身体还硬朗,为了不破两派互为掣肘之势,断不会将你嫁于这二人,老七掌边境之兵,要是娶了公主,手底下的怨怼,朝堂的忌惮,亦非良策,剩下的不是跟着太子、五皇子混,就是胸无大志,毫无作为的废人,这桩婚事,可能将制衡已久的局势打破,甚至牵出新的一支,牵一发而动全身,重整朝局也未可知。”
迷雾拨开一隅,堵塞的已能疏通,“尉迟玄一直没在明面儿上拥护谁,要是安排了自己的人假冒你,去搬弄这场风云,那他倒是所图不小……”
卫瓴也早便想过这一层,“但有一事我一直不明,他欲欺君,不必留我做东窗事发的隐患。”
独孤璟月点头称是,“我亦在考虑此处,这几日看起来,他反而很怕你在路上出事儿……”
她转而想到一种可能,“假的去骗那肃国朝臣容易,糊弄你皇兄却并不容易,或许,他是打算在与你皇兄的送亲队伍碰面之后再在路上下手,他要是打算偷梁换柱,断不会留你。”
偷梁换柱之计一旦成真,真的必定被灭口,瞒天过海最忌讳的就是留下证据落人口舌,况且欺君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明日我在饭菜内加入软筋散,尉迟玄和赵显的吃食不经我手,方才我在兔子肉里撒了点儿慢效软筋散,挑出没料儿的给了你吃,剩下全让他们俩吃了,明天那赵显就会四肢酸软,提不起力气。”
卫瓴没想到方才烤兔中的“料儿”,不仅调味儿,还能软筋,萨仁河主竟然神不知鬼不觉让那二人大快朵颐地吃了药。
心中拨动了一根弦,顿觉独孤璟月此人极擅卸人防备。传闻,她当年就是假意拥叔父上位,递交印绶之时斩其首级。
一个实权在握的话事者,怎会只是个仗义而毫无城府之人。
卫瓴不禁想到,若是有一日,独孤璟月站在她的对立面……她们当如何相见。
“可惜没机会给尉迟玄下药,不过打他一人,胜算依然在我。”独孤璟月手撑在膝头,后背挺直。
卫瓴说,“你不妨将软筋散给我,我去试试。”
-
山环抱,层林尽染。
一条小溪流清澈见底,水面浮红叶,底下小碎石五颜六色,百丈谷的石上布了滑腻青苔,谷中时有鸟鸣,泉击石壁般清灵。
“小心。”
眼疾手快扶住卫瓴胳膊,狐玥将她踩空的身子捞住。
“多谢。”卫瓴站稳,脚下的枯叶沾水,一踩上去就打滑,“地太滑了。”
“小心些。”狐玥说,“我和他们去附近弄吃的,你自己当心,这里地形太复杂了,千万别向危险地方去。”
“好。”卫瓴点头,目送狐玥踩着杂草浅处走了。
又行进了将近一日,总算在百丈谷一处隐蔽之地歇下脚来,离屏山已不足三日脚程,天又开始将暗未暗,士兵都坐在岩石上休息、喝水,卫瓴从他们旁边穿过,寻找着尉迟玄的身影。
不见尉迟玄,倒是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背影,赵显正坐在树下一块石头上切马草,她走到他背后,出声,“赵……”
还没说完,赵显警惕地回过头来,见是她,表情不解。
卫瓴把话说完,“赵校尉,尉迟……你可知你家将军在何处?”
“你找他何事?”赵显转回去身,手里的铡刀落下,草断成两截。
“……”
赵显回过头来,“你又要杀他吗?”话中有些怨气,继续低头铡他的草,“那你自己去找吧,反正也得不了手。”
“噌——咔嚓。”草又断成两截。
卫瓴捡起掉到他身后的马草,放在了待铡的一堆,淡淡来了一句,“那你把刀借我吧。”
赵显不可思议看她,便见卫瓴直起身,暗讽他方才的话,“反正得不了手,你把刀借我又何妨?”
“……”
卫瓴淡淡地一勾唇,不再同他纠缠,“我自己找吧。”
她提起下摆,朝深处走去,那里僻静,说不定尉迟玄在那处。
这个谷很潮湿,水汽极大,深处可能有水。
林子里一直有鸟在叫,换了一种叫声,嘶哑、幽长,枯枝刮住她衣摆,卫瓴退后一步将衣裳拽下来,看来方向没错,不然赵显肯定拦住她,防止她逃了。
泥土越来越潮湿,在她鞋底沾了一层,抬脚都费力,自己这些时日安分老实,他们放轻了些警惕,不过要想得手,还是得下剂猛药。
正谋划如何下手,不知不觉抬起头,前方没路了。
溪水停在崖壁下的一个小水洼处,一片高出她头顶的芦苇,随风摇曳。
?
所以赵显不拦她,不是因为尉迟玄在这儿。
而是因为这里没路可走?
她回头。
现在照原路返回,去别处找尉迟玄,再不赶紧给他下软筋散,等到药慢慢起效,就来不及了,他总不会和其他人一同出去狩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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