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树下那个眉眼带笑的少年衣衫松松垮垮,似乎刚睡醒,眼畔还带着点微红,修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身边少女的发带,说要替她刚刚神游出的奇技取个好听的名字。
“这么大个光球,简直像个月亮,这些尖锥也太难看了,不过它刺出去卷起来的花瓣像风,倒是别有一番味道,不如就叫‘风月相守’。”
师瑶起身将腰带系好,向屋里走去。
“难听。”
……
-
师瑶睡醒在午后。
一伸手不小心碰落了枕边的小剑,小剑滚落碰到桌腿停下来,正好剑柄上的槐花纹样朝上。
师瑶看了一眼,没去管,翻了个身并指开始凝气。
凝气并不费力,她很容易从身体里剥出一股气来凝结在指尖,这足以说明船上那晚的确是发生过什么,促使她体内的天之气实实在在发生了细微变化。
可眼下这股气十分微弱,睡了一觉之后更强的精神力像是对于它毫无助益。
师瑶皱了皱眉,一指点在胸口处去查看游走的咒术封印。万缕银丝像个烦人的线球,在她身体的每一处监视游走,寻找什么的同时,还有余力去封住她的八气。
定是咒术封印先她一步发现了这股细微的变化,然后加强了搜索和堵截。
这样的变化发生过不止一次,但都是在符子默缠着要同她一起睡觉之后。同船上那次一样,睡了一觉之后第二日起来她便能凝聚出一团新的气。
并且,这种在原有气的基础上点上神来一笔的感觉,同此前与符云佑接触过后的感觉非常相似。
会是符子默么?
莫非他同他爹一样,那副美丽躯壳之下,蕴含着助于修行的力量。
院外传来一串急促轻快的脚步声。
师兄来了,身边还带着人。
“师瑶!还有我那新来的可爱的小师弟,睡醒了没,起来吃土豆饼!”
师瑶在床上就闻见了土豆饼香,因为在外奔波两个多月也不方便吃上,此刻已经到达了她馋食的临界点,并且她知道,师兄一定会给她买学院城北街王师傅那一家的。
口水在嘴里打转,她翻身就起床了,经过桌腿的时候弯身将槐花小剑捡起,直接往符子默的屋子去。
“师兄,支琼姐姐,我去叫子默起床。”师瑶边走边说。
师瑶的目光匆匆从支琼身上掠过,她换了一生衣裳,依然是洁白色,只是暗纹变了些,依旧是脱俗的模样,纵是这满院的雨后槐花,比之她的容颜还有那一双柔情似水的眼,还是差了八分的颜色。
庚誉两步跟过来道:“我记得那个屋有桌子,那不麻烦了,直接去他屋吃吧,小孩子跟着你在外流浪两个多月,想必吃的苦头不少,就不让他出来了再折腾了,左右我们几个大的照顾照顾小的。”
师瑶点点头,与师兄还有支琼一起往符子默那屋去。
屋子并不隔音,院中说的话,只要屋子里的人没睡着都能听见,当然,屋子里的动静,院子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听见符子默屋中传来乒乓好一阵声响,像是柜子倒了碰倒了桌子,桌子倒了又碰到了杯盏和椅子,总之,直到师瑶快步至门前推开门,声响这才歇下来。
屋中一片狼藉,不知道的还以为遭了贼。
靠近床边的柜子连同顶上的一个小箱子倾倒在地,床上的帘子被柜子挂住一角直接被扯掉了,桌子椅子全倒了,茶壶里的水洒了一地。
师瑶赶忙从一片废墟当中把缠在床帘里面的符子默捞出来,搂在怀里左看右看摔着了没。
见他额角磕了个硕大的红包,师瑶顾不得其他,连忙转身去找伤药。
支琼也跟着出去,道:“这么大的包要煮个鸡蛋来滚,师瑶妹妹你去找伤药,我去煮鸡蛋。”
“谢谢支琼姐姐,厨房就在那边。”
“怪了,我从前放这儿的伤药呢……”
师瑶慌慌张张,从没见过符子默何时将自己摔成这样过,也来不及问他究竟是要取什么才将自己摔了,今日好生奇怪。
屋子里符云佑还坐在地上,与庚誉面面相觑。
他尴尬地笑了笑,“师兄,我渴了,我想喝水。”
庚誉眯着眼,突然冲屋外大喊一声:“师妹,你儿子口渴!”
只听师瑶在她屋子里大喊:“嗷听见了!师兄!伤药你给我收哪里了?”
庚誉:“我也记不清了,应该是进门右手边的柜子,你仔细找找。”
那头只剩下翻箱倒柜的声音。
庚誉转过头来,似笑非笑:“你娘去给你倒水了。”表情是一副看你还有什么花招的模样。
符云佑皮笑肉不笑,放在以前直接开打了,眼下这副身躯着实有些不便了。
他一派纯真:“师兄我想上厕所。”
庚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完全忽视他的虚假诉求,只道:“别跟我耍花招,我只问你,你当真是符云佑的儿子?”
不是符云佑本人?
这后半句他没问出来,主要原因还是深信自己师妹绝不会失手,更加不愿意去接受这样诡异的事。
荒鬼不仅长寿,还杀不死,这不逆天了么!
符云佑闻言眼皮跳了跳。
想起从前他在学院城当奴隶的时候,除了在师瑶那儿每日报道,其余时间都是跟庚誉厮混在一起的。逛吃喝酒,打架斗殴,全都是庚誉带着他去做的,约等于他很多路数,除了天生自带,还跟着庚誉学了不少。
徒弟在师父面前耍花招,很难不被拆穿。
再加上庚誉这人,除了对他十分地了解之外,还谨慎多疑,并且八言皆是十境的实力,没到十二境并不是他修为突破不了,而是他自己不想不愿意。
所以,庚誉要是执意要拆穿他,他套个十层伪装恐怕都瞒不过。
庚誉见他不说话,兀自持续输出:“说你不像你那个爹呢,你这张脸倒是还有三分像,可谁又能保证你们荒鬼不能自如的控制样貌和身躯呢?还有,你现在做贼心虚那样儿,跟当年犯了错要在我师妹面前演戏的狗符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见符云佑面露尴尬,额冒虚汗,双手死死背在身后不放出来,立马觉得不对劲。
他伸手去抓那两只手:“乖师弟,藏的什么给师兄看看!”
符云佑此时就是个十岁孩子,就算他有蛮神之力残存己身也不敢放出来,放出来也打不过,自然是拗不过八言十境、浑身劲瘦的成年男子庚誉。
他一时慌了神,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仰,庚誉哪里管他这些动作,直接单手拎着后脖颈就将人提起来了,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伸过去将东西抢了过来。
那是一片薄薄的淡紫色的绸布,因为攥得紧,看不清上面绣的什么纹样,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庚誉便一寸一寸抻开来对着天光去看。
符云佑直接狗急跳墙,抱着庚誉的手就啃,庚誉吃痛,将手松开,符云佑耗子似的,一落地就去抢他手中的东西,俩人你拉我扯滚倒在地,谁也不让谁。
这时候支琼先进来了,见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儿扭打在一起,连忙去将人分开,满脸迷惑:“阿誉,你跟个孩子抢什么?”
符云佑趁热打铁,略带哭腔:“支琼姐姐,师兄看我什么都不顺眼。”
庚誉气得磨牙,“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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