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和煦,金黄的光束和着地上的血迹一停一顿地闪光,煞是刺眼。
黎老丈声泪俱下地控诉叶游知,嘴里说求人的话,那磕头地架势和逼人就范毫无两样了。
至黄昏,散学下工的人路过想驻足多看两眼,都被叶游知的眼风扫走了。
叶游知就抄着手,静静看黎老丈对她磕头。
郑既明站在叶游知身侧,平静地注视这荒谬的事,叶游知不说话他亦不作声。
卫七的学生看得心软,上前去对叶游知道:“叶校长,老人家……”
叶游知抬手,示意她闭嘴。
半年以来,她头次见到叶校长冷漠到骇人的气场,终于明白了她的师姐们说的当初学堂初修时叶校长亲自盯她们的恐惧感。
据她们的描述,只要叶校长在学堂就无人敢出大气,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叶校长会用怎样非人的手段罚人。
她那时还回:“比卫老师严格吗?”
在她眼中,卫七和学堂其她老师比起来是火气最重,最凶的一位老师。
受过叶游知教育的第一批姑娘们摆摆手,捂眼不语。
还比卫老师严格吗?两人压根就不是一个层级的!
一个是玉皇大帝,一个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煤灰,能比吗?
有一位姑娘道:“你去问问卫老师敢不敢在叶校长面前大喘气。”
兰仪不信。
她后来见到过叶游知,觉得叶游知是个很和蔼、很善解人意的校长。严而不冷,威而不压,不仅关心她们,提到叶老师时还总是笑眯眯的。
原来这半年都是她的错觉。
正如她的师姐们所说,她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默默闭嘴退下。
跟着叶校长看人磕头,那人都要磕死了叶校长都无动于衷,兰仪的不忍逐演化为同情。
真的要这样看人走投无路,活活流干血吗?
兰仪又想劝,每次一要开口叶校长就跟未卜先知似的让她跑杂拿东西。
一直到一刻钟后,黎老丈眼泪流干,磕得没力气了后叶游知才道:“把人请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叶游知看了眼卫七的学生。
“兰仪。”
“一起来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生活好了之后招收的学生一批比一批心软。
心软不是什么坏事,叶游知还怕第一批的姑娘被她教得过分理性,哪怕被分到小七手下学法也只懂利弊分析,不通达人情。
但好在叶松的存在很好的弥补了这点。
她们长到现在虽仍有叶游知的野风,也慢慢摸索出了自己为人处世的方式。
现在这批学生,心太软。容易被他人影响,心志不坚定。
吩咐罢,兰仪掉一地鸡皮疙瘩,绝望地跟在叶游知身后进屋。
叶游知请所有人落座,问兰仪:“他说因我和阿姐才让他儿子不成亲,从孝子变成了掉进钱眼的白眼狼,毁了他们一家,你怎么看?”
两人上座,一人下座,还有几人围观的场景兰仪觉得如厮眼熟,愣了几秒后想明白这场景的眼熟之处。
若这会儿叶校长站她旁边,郑侍郎再换上身官服……
和卫老师的实践考试有什么区别?
实践考试,卫老师一般都会和易明府说好留一桩案子给她们辩护。分两批,一批代表被告,一批代表原告,以法来谈案子的动向。
但通常来讲,不管说什么最后都会被卫七老师狗血淋头地骂一顿。
兰仪现在甚至比卫七考校她们时更害怕——
叶校长作为卫七老师的姐姐,又身负无心观音的名头,想必骂得会更厉害。
兰仪斟酌了好一阵。
“怎么不说话?”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最烦装成哑巴的学生吗?
兰仪内里抖了一下,急忙认错,死马当做活马医开始乱说:“这自然不管叶校长的事,个人的选择无人能干涉,不过是尊崇本心。”
兰仪把这里当成了卫七的考校课,还劝起了被调节方,“黎老丈,民间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大汤的刑律中无一条说孩子不成亲就该被钉上家族耻辱柱的。他不成亲并未给你、给家里带来任何财产上的损失和人格上的侵害,并未在实际上产生任何不良后果,由此,你的诉求于法无据,此为其一。”
“其二,你现下用不合理的诉求在公众场合对叶校长进行控诉,其词激昂而无任何事实支撑,造成叶校长名誉严重受损。据承化二十二年易明府新颁布的《宣化县治安管理条例》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笞十杖,役三月。情节严重,造成受害人名誉严重受损的,役三年。”
“故而你的诉求不仅会被驳回,若严重,还极有可能追究你的责任。请老丈再好好想一想。”
兰仪这一骨碌话流畅得像溪水,说时不经思考,喷涌流动都是自然而然的下意识反应。仿佛就该这么做,就该这么说。
由于担心飞溅的幅度太大弄湿叶游知,兰仪惴惴不安地盯着叶游知等纠错。
不出所料的话,叶校长会和卫老师一样,第一句话是:“事件阐述和相关法例解释得不够清晰,另外,你第二句话中说的……”
五句话,卫老师能给她找出十个错误。
叶游知呆了:这就是卫七带出来的兵吗?
她只是想问问兰仪对此事的看法,看看兰仪的价值观,没让她把这儿当公堂啊。
还《宣化县治安管理条例》?她都不知是何时出的,想必又是小七死缠烂打易重颁布实行的。
叶游知道:“嗯,很好。”
兰仪:!!!
她眼睛扑朔亮起,如太阳撞进了黑夜的气死风灯,闪亮到世界一片空白,除了璀璨什么都看不见。
是真的吗?!她被夸了!
不过两秒,叶游知又问:“不谈法例,只说人伦,你认为我错了吗?”
兰仪黯淡下来,思考:这又是什么考试吗?
叶游知看透了这位训练有素的兵,强调:“你不用把我当卫老师,这里也不是公堂。”
兰仪失望:原来不批评她只是因为叶校长不擅此道。
她翘起嘴,欢喜转瞬成空,觉着还不如卫老师这会儿批她一顿呢。
叶游知面容复杂,似乎品出了一点兰仪对她的一丝……不满?
是因为自己提不出建设性意见吗?叶游知搞不懂现在的小姑娘了。
她见兰仪捋捋自己的下巴,道:“若我是黎老丈,也是怨叶校长的。”
结果大出叶游知所料。
她饶有兴趣地问,“说来听听。”
“叶校长的确给黎家带来了他们曾想都不敢想的财富,但于个人而言,想要什么比拥有什么更重要。黎老丈的认知不足以支撑起金钱构造的梦境,在温饱不成问题的前提下,摸得着的子孙和孩子的顺从才是他最想要的。”
“从客观事实来讲,叶校长虽不能决定黎家郎君做什么,但叶校长的思想对他的行为却有引导作用,这也是叶校长为何开学堂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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