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为慈善捐款。”
下班路上,一名瘦高的男人拦住了佩妮。
他瘦削的下巴上布满了青色的胡茬,那双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的眼睛紧紧盯着佩妮手里的纸袋子。
但佩妮发誓,纸袋子里只有一块黄油,还有超市打折出售的黑面包。
寒冷的天气里,他上身穿一件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加绒夹克,下身是一条单裤,仿佛感觉不到温度一样。
“小姐,请为慈善捐款。”他再次指了指那块挂在他前胸的木板,那块木板用掉色的油漆写着一句“天使资金”,没头没尾,意味不明。
这块木板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替他向街头的人宣称他还不是真正的流浪汉,尽管他的穿着已经同真正的流浪汉没有两样了。
但佩妮今天身上所有的零钱都用来购买面包了,她勉强对那个男人解释,但男人仍然拦在佩妮前进的路上。
“面包也可以。”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指着佩妮手里的纸袋子。
佩妮只好把面包和黄油递给那个男人。
这下不得了了,接下来的两天,那个举着牌子的男人都在路口等着佩妮,他跟在佩妮身后,或者拦在她的身前,直到佩妮拿着黑面包为他的“天使资金”进行投资。
从头到尾,那双铜铃般的眼睛就像钩子一般紧紧抓着佩妮不放。
第三天佩妮决定换一条路回去,即使沿着新路需要多花费20分钟。
但幸运的是,她一路也没有碰见那个男人,她把他甩开了。
佩妮大大松了一口气。
可也让她来到通往公寓门口的那条小路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
佩妮咬紧牙,趁着月色一头扎进了那条小路。
刚走出几步,云朵再一次遮住了月亮,前方和身后的小路便深陷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放大一切声音。
佩妮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全身的寒毛在此刻竖起。
佩妮警觉地停下来,脚步消失了。
她回头。
小路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昏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谁在那里?”她佯装镇定地问。
但小路回以她黑暗和寂静。
她疑心自己是幻听了,为了赶在下一期报纸印刷前把手稿交给玛莎小姐,佩妮有好几个晚上只睡了几个小时。
她转头就走,但这次她加快了速度。
但脚步声在她身后又响起来了。
无比清晰,步步逼近。
这回可真不是她的错觉。
佩妮跑起来,心脏在胸腔不受控制地跳动,冷风灌进她的喉咙,像小刀一样割着她的气道,但她一刻不敢停下来。
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条小路有那么漫长。
寒风刮着她的眼睛,逼出生理性的泪水,蓄积在她的眼眶里。
再快一点佩妮,她对自己说。
等她好不容易看见了路口微弱的灯光,身后的脚步声也在此时离她只有一步之遥了。
有人在此刻一把抓住了她。
一声尖叫从佩妮的胸腔里挤了出来,伴随的还有夺眶而出的眼泪。
但那只手没有把她往小路里拖,而是一把把她拽到了路灯下。
路灯的光如同圣光降临,笼罩住了不断发抖的她。
“嘿,嘿,佩妮,冷静点,看着我,发生了什么?”那声音有点熟悉,模糊的泪眼中,佩妮看见抓住她的人是弗农·德思礼。
她停止了尖叫,但她没法控制自己不在发抖。
“有人跟着我。”佩妮回头看着那个黑洞洞的路口,尽量捡出清晰的词语向德思礼描绘发生的事情。
在灯光下,佩妮看不清德思礼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他的手紧紧扣在佩妮的肩膀上。
他看看佩妮,又转向那个路口,那个黑洞洞的路口什么也没有出现。
“这几天一直有个流浪汉向我要面包。”佩妮深吸了几口气,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组织语言对德思礼说。
德思礼严肃地表示让佩妮在路灯下等着他,自己走进了那个漆黑的路口。
半晌他从里面钻出来,表情轻松地说:“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看着佩妮的表情,他说:“我确认了好几遍呢。”
“没想到你会在这出现,我是说,无论如何,谢谢你,弗农。”佩妮对德思礼说,并对他挤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她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但她的心还在怦怦直跳,站在她旁边的德思礼——她在这一刻才看清路灯下的他,穿着挺阔的黑色西装,衣领浆洗得十分硬挺,脸上容光焕发。
他看起来又签订了一笔大订单。
“你是什么时候从纽约回来的?”佩妮拭去自己面颊上的泪水,抛出了一个问题,试图使德思礼的目光不要那么一错不错地落在她的脸上,不用说她现在肯定狼狈极了。
圣诞节后,德思礼没有出现在格朗宁办公室,他们说他去了纽约。
她既感恩他适时的出现——不用多提他高大的身影此刻站在她身边的安全感,又有些恼怒他肆无忌惮落在她脸上的视线。
但他仍盯着她不放,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和头发上。佩妮索性转过身去,认真揩去了脸上的泪水,深吸了好几口气,直到她彻底平静下来。
“嘿,佩妮,回头。”她听见德思礼的一声轻笑,她转身。
一捧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粉色玫瑰递到她眼前。
玫瑰像晚霞一样绚烂,颜色直逼佩妮的眼底。
“我知道这有些迟了。”他说,耸了耸肩,“但佩妮,圣诞节快乐。”
佩妮呆呆地看着他。
一连好几天,德思礼都陪着佩妮走在那条小路上。
光线有时明有时暗,德思礼有时候走在她的左边,有时候走在她右边。
他同她谈论纽约。
谈论时代广场。
“比起英国人,美国人太不含蓄了,”他说,“他们什么都要比大,更大的汽车,更大的房子,只除了一点……”
“他们的甜食做的很好。”德思礼总结,“更大的圣代,更大的可乐杯,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值得追求更大更好的东西。”
他看起来比初次见他时要更壮了一点,高大的身影就在她旁边,散发着热烘烘的奶酪和番茄酱的味道。
她看见胡须慢慢从他的上唇冒出来。
他毕业于斯梅廷中学,他也没有上大学。
中学毕业后在他父亲的安排下先是去了美国开了开眼界,然后回到了格朗宁钻机办办公室。
虽然很不幸,他的父母先后脚去见了上帝,但是他们给他留下了一笔不菲的财产。
他比她大了四岁。
他有时候是个商业场上纵横捭阖的生意人,有时候又确实显露出二十出头青年的模样。
但他仍旧是一位成熟靠谱的成年人。
还是一位有钱的单身汉。
总之,在他的陪伴下,那脚步声再也没出现过。
他把佩妮送到公寓楼下,佩妮低着头,看见他锃亮的皮鞋边缘沾着一些尘土,是在经过那条小路时沾上的。
路灯下,他递给佩妮一捧粉玫瑰。
原来除了红色,玫瑰还有其他的颜色。
在此之前,她只见过一次不是红色的玫瑰——那对年老的夫妇,用魔法变出来的蓝玫瑰,别在她的发间,在某一个夜晚悄然消逝。
她把粉色的玫瑰插在书桌上的水瓶里,轻碰它柔软的花瓣。
它可真美,它在水瓶里优雅地低垂着头,没有红玫瑰那么张扬,香气却轻柔甜润,还带着一点淡淡的花蜜味。
后来她在花店里瞧见了那种粉色玫瑰——荷兰进口,摆在花店的最显眼的地方,一捧玫瑰的价格就是她三分之二的周薪。
但这样昂贵真实的玫瑰也会凋谢,甚至凋谢得也快,就像枝干里有一把火,在夜间猛烈地烧完了,第二天清晨桌上只剩一片片的残余花瓣。
白天他在格朗宁办公室与她相遇的时候,表情严肃,什么也不多说。
但到了晚上,德思礼送她走在那条小路上,每天都给她带一捧这样的粉玫瑰。
他的目光萦绕在她的金发上,心意好像全部都落在了在那捧粉色玫瑰的表面。
有钱的单身汉都要娶个太太。
不要做一只呆鹅。
可佩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身形高挑瘦削,没有什么曲线。
脖子有点长,脸也有一点长,没有什么特色的五官,只有那头金发在灯光下闪烁着一点光泽。
她问艾丽卡:“你到底爱上了他哪点呢?”
艾丽卡在圣诞节不久后就辞职了,因为她怀孕了。
在百货大楼下的咖啡馆做告别,艾丽卡对佩妮诉说着她未来的生活,她要搬去她丈夫所在的城镇——他在郊区买了一栋带花园的房子,二楼有阳光的那间房屋未来会改造成婴儿房,她的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艾丽卡努了努嘴,捧着她面前的热牛奶对佩妮说:“说不上来,可能命运使然,让我爱上了他。”
——命运使然。
一刹那,这个回答让一股被背叛的委屈和愤怒涌上了佩妮的心头。
这股感觉由来绝对不是因为艾丽卡走后,她的工作都要被佩妮接手。因为格朗宁钻机办公室答应佩妮给她加薪,直到他们找到第二个接线员。
佩妮看着艾丽卡脸上氤氲的憧憬,模糊中觉察到这股被背叛的感觉其实很早就已经像一尾毒蛇,盘旋在了她的心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
莉莉接到霍格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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