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凉风吹拂,许訚蓦地打了一个冷颤,下一瞬端正了姿势,等待着师父发话。
“你叫我东智?你想说什么?”陶愚走至许訚身侧,右手按在许訚肩头,指尖距离侧颈不过几寸,语气冰冷,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你是想让我教你菩提斩,还是想质问我为什么不将菩提斩残卷交给惠定姑娘?”
许訚将头低得更深,道:“弟子不敢。”他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师父轻易就默认了他便是东智。
陶愚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是东智这件事,江湖中知悉的人所剩无几,许訚是从何得知的。
许訚并未抬头,语气恭敬,“弟子在漠北和北狂、阿昙共度的那段时间,感觉阿昙的内功心法让我气血不畅,但又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回到中原之后,师父您仅凭描述便知道了阿昙的内功运行的方式,并为此谱出了笛曲。”
——由此可见,师父曾修行过和阿昙类似的功法。
最后这句话,许訚没有说出口,这句话是无疑在质疑陶愚偷学了阿昙父亲的武功秘籍。
陶愚冷笑一声,道:“你觉得我偷了那个僧人的武学秘籍,自立成派,现在还藏私,不肯教他的女儿?”
许訚心下一凛——自他学艺以来,师父向来和蔼,虽然传授自己一招一式时极尽严苛,不得出错,但不过是反复提点,并不曾严厉斥责过自己,如今师父突然语气嘲讽,他不禁紧张起来。
“弟子不敢。弟子唯师命是从,只是漠北一行,弟子心中有太多疑惑,不敢欺瞒师父,这才冲撞了师父。请师父息怒。”
许訚肩头的压力蓦地消散,陶愚的手离开了他肩头。
“你提到漠北一行遇见了灵雀阁,你可知他们是为何去漠北?这个问题你若能想明白,就也该能想明白为师为何迟迟不将菩提斩残卷交给惠定姑娘。”
半晌,许訚心下一沉。
他明白师父的意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北狂不过是手中有菩提斩的残卷,都引得灵雀阁四大高手出动,阿昙若习得菩提斩全卷,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本想着阿昙的武功越是高强,越是能够保护自己,却没考虑到若是阿昙习得菩提斩全卷,在掌门接任大典上展露她父亲的武功,无论对于江湖中人还是朝廷,她都是一把绝世难寻的利刃,会招来多少非议和横祸可想而知。
陶愚见许訚脸色微变,知道他已经猜出自己心中所想,接着说道:“武林大会上人心繁杂,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这个暂且不论。你此前提过,你为谢兰升寻药时,雍朝皇子和惠定姑娘同乘一车,此次元宵节,那皇子又花了一番周折将她带离此处,她和那皇子是什么关系,那皇子于我们是敌是友,你我都不敢断言。这种情况下,我如何能将秘籍传授于她?”
许訚沉默不语,半晌,再次提出请求,“请师父传授菩提斩残卷。”
陶愚看着这个从小就在他身边长大的弟子,眼神复杂。
他这是要代替惠定成为为世人瞩目的利刃,这样一来,既能保住谷帘派和曾昌怒等人,又将可能存在的争斗都归于他一身。
许訚从小就是个孤单的孩子。同龄人都承欢膝下的时候,他一个人苦练武功,藏于深山之中,一遍又一遍地练着那些枯燥的提沉吐纳和剑招。他是门派的大师兄,可是寡言少语,武功又一骑绝尘,师弟师妹们不太敢接近他,后来谢兰升和阮可玉拜入师门,两人性格开朗,倒是能和许訚说上几句话。
一日,许訚展示他学成的剑招之后,听他细心指点。他准备离开之时,却听到许訚在他身后问道:“谢兰升说他的父母希望他能子承父业,我的父母临终前有没有说他希望我长大以后做什么?”
他心下一惊,他这个徒弟是武林中不世出的天才,除了训练刻苦,能忍受孤独之外,还在于他绝对专注,心中除了手刃仇人这个念头,别无他想。若是从前的许訚,心中不该有这个问题。正因为他心中没有对生的渴念,他才能成为许訚,高手过招,生死一线,比的就是谁手更稳,心更冷。不过许訚天性善良,每每对阵来门派挑衅生事者,出手总是留有余地,从不肯将对手一招毙命。
半晌,陶愚才道:“没有以后。”
“什么?”
“你想要活着,心中就不能有退路。”
“是,师父。”许訚脸色苍白。
那是许訚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对除了复仇之外事情的好奇,此后再也没有提过。
陶愚觉得眼前这个跪在他面前恳求自己的青年男子面容渐渐模糊,恍惚间又看到了曾经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
罢了,大战在即,他没有心力去追究许訚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拿去吧。”
陶愚将一卷泛黄的残卷递至许訚面前。
……
天光乍亮,绝大部分弟子还在沉睡。练武场有两人对战,身影交错间,已经过了数十招。
“唰!”剑尖刺破虚空。
“铮铮!”金铁交击。
“再来!”
谢兰升手中长剑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阮可玉击飞。
他一个翻身,捡起地上的自己的佩剑,无奈道:“临时抱佛脚没用的,明日就是大典了,还不如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谢兰升心中困惑,可玉明明前几日在元宵节上还一派天真烂漫,怎么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狠练功。今日一大早,早饭都还没用就被她拉来练武场,一个多时辰了,要是换做平时,她早就拉着自己去厨房找零嘴了,可是今日她一言不发,别说早饭,连暂停休息都不提,倒像是在准备一场大战。若说是为了皇太子在大典上发难做准备,也说不通,皇太子手下高手如云,并非是自己和可玉能出阵对敌的。
谢兰升开玩笑道:“你该不会是要和大师兄争掌门之位吧?”
阮可玉垂眸道:“掌门接任大典,本就设有比武环节,谁赢到最后,谁就能当谷帘派掌门。”
谢兰升笑意收敛,眉头轻轻皱起,道:“可玉,你还真要和师兄比武啊?”
阮可玉在同辈之中武功不弱,可是和师兄比试,不出三招就会败下阵来,何况拜入谷帘派这三年以来,她从未显露出对武学的痴迷,怎么就忽然想要争一争掌门之位了?掌门之位暂且不谈,大典上皇太子必然会来,那时候应该联手全派之力共同抗外敌,掌门之位谁当不是当啊?
阮可玉不答,剑尖灵蛇般探出,刺向谢兰升的左肋。
谢兰升大惊,足尖点地向后飞掠。
“噗嗤。”一声轻微的裂帛声。
阮可玉闻声一惊,停下手中动作,快步上前查看——好在谢兰升没有受伤,只是外袍被划出一道口子。
谢兰升担心道,“可玉,你自从元宵节回来就心神不宁,到底出了什么事?”
阮可玉拉着谢兰升坐在练武场场边的木椅上,半晌,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只听见风吹拂着树叶沙沙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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