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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莫尔道嘎

车停在一处公路加油站,排队的车不多,几乎都是外地的车牌,江樾的迈莎锐在一众灰扑扑的车辆中尤为亮眼,漆黑高大的车身,对准输油口半旋转180°掉转车头,直接给旁边站着放风的人惊掉下巴。

趁着江樾进店内办理缴费,阿纳尔下车活动筋骨,道上飞驶的车不断掠过扬起一阵沙尘,瞥了眼透明窗口的人影,阿纳尔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老人家腿脚不灵便,出来的这几天心里惦记着,简短的问了两句后,阿纳尔用蒙语低低嘱咐她按时吃药,在家等他回来,时间要晚一点,还说家里有活等着他回去做,不要劳累伤神。

电话撂下没多久,江樾从里面走出来,领了几包纸巾塞到车后座,指尖夹着一包塑封严实的烟,随手扔在一边儿。

驶出加油站很远的一段距离,江樾把车停在人烟稀少的路边。

四目下望是青绿的农田,拖拉机碾压的痕迹拖得又细又长,横平竖直有点像田字格里的中线,贯穿分割成一块块的方形,只有零星几个小房。

往远了看,平坦的地脉之下,土地的沟壑和皮肤自然老化下的褶皱差不多。

双唇裹住香烟嘴猛地吸了一口,江樾后背抵靠在车门上,观察着那辆缓慢游移的拖拉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操作,心里莫名平静了很多。

阿纳尔把车门关紧,走到江樾旁边。

烟味不是很浓,刚吐出的热气很快消散得无影无踪,江樾微微颔首,没避开阿纳尔的脸,随之而来的烟圈在隔空打了个转,他鬼使神差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烟圈轻轻地就那么砸在了阿纳尔的下巴上。

“不嫌呛吗?傻愣愣的不躲开。”

阿纳尔有点疑惑:“除了刚认识的时候,这些天你好像都没怎么抽烟。”

“不算嗜好,但偶尔会来一支解解乏。”他继续说,“内蒙古的农田都长得和草原一样。”

阿纳尔温和地笑,不否认:“地势平坦区域面积又大,肉眼看到的范围内就很像草原,但你是最快辨别出来的。”

正说着,闷缓的喇叭响起来,江樾分辨了一下,有点像火车的轰鸣。

“这里不算郊区吧。”江樾凝视片刻,“都是刚种起来的树林,没什么人。”

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连过道的车都只是经停一瞬,火车站通常都会设在人群多的地方,江樾看那辆火车贪食蛇一样慢慢斜拐过来,在树林中穿梭,发出疑问。

“正因为人少,所以火车会经过。”

江樾有点没懂:“不是吧?”

按道理来说,这样既增加时间成本,又耗费经费,非常不划算,应该没有哪家铁路会这样做。

很不现实。

阿纳尔明眸稍弯,和他解释:“江樾,你知道至今为止绿皮火车为什么那么慢还没被淘汰吗?”

“在一些偏远地区,尤其对普通人来说,乘坐绿皮火车是最便宜的出行方式,即使是在客流量最少的地方,只要有人有这种需求,它就会出现。”

“其实很多年前呼伦贝尔就一直在测试通行高铁,但到现在这条高铁也没有建成,不是因为没有人建,也不是因为所谓的地广人稀,而是这片土地上的极寒天气和地理位置的构造,轨道在技术上实现不了。路程长,经济维护成本太高,八纵八横规划十年前就有了,可飞往这里的航班却在减少。”

“你还记得你刚来时候为什么车会抛锚吗?国道的修建都是百分百的投入人力物力,但几乎每隔几年呼伦贝尔都会修路,人多的地方,人少的地方都要修,可过几年后还是要重新填补那些碾压过的坑坑洼洼,根本的缘故就是冻土地质,在这样一个铁轨铺上去可能都会变形的地方,这里的人却从春夏走到秋冬。”

耳旁风声掠过,烟已燃尽,江樾沉默了一会,低喃开口:“所以正是因为人少,这里才越要保证有走出去的路。”

“对。”阿纳尔的声音缓了很久才抵达,“在我读高中的时候,离家里很远,坐绿皮火车要坐两个小时,不算汽车周转,基本在周末两天,周六上午到家,周日下午就得返回学校。”

阿纳尔说着说着似乎觉得有点好笑:“我记得有一回冬天从家里往学校赶,刚给奶奶煮完晚饭,就到了回去的时间,趴在位置的桌板上休息,结果差点没下来车,幸好旁边的一位大爷看着我身后背的书包,把我拍醒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坐到哪里去。下了车发现能打的车都没了,就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地走到学校宿舍。”

“唉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有了深刻认知的吗?就是那一回。正巧开始下大雪,手里还提着东西,冻得我手都失温了,突然恍惚领会到一句‘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

“那个时候我对宋濂产生了深刻的共鸣,哈哈哈哈。”

江樾安静听着,心头微酸,他低哑着声线说:“哪里好笑了?”

他只是听,就已经觉得像是被人在胸口放了块湿棉花,根本想象不到当时那种情况下,阿纳尔的亲身体会又是多么强烈、漫长。

“是吗?但是车票非常便宜啊,所以我觉得起码它是我那个时候,最经济实惠的交通方式了。”阿纳尔握住他的胳膊,脑袋凑近了,“唉江樾,烟抽完了我们就上车吧,我预定了一家民宿,是那种干净独立的整栋房,我手艺不错,可以像在家里那样做饭给你吃。”

民宿远离街区的喧嚣,车子七拐八拐地绕出几个羊肠小道,最后停在了一幢复式小楼旁边,地基打得很好,大约200多米的位置伫立着一个防火站,正午阳光正足的时候,平整的水泥地上晾晒了大片的金莲花,几只蜜蜂嗡嗡落在上面。

驻站的轮休工人蹲在阴凉处拿铁耙轻轻翻动,晒不下的地方就用木板承托着,将整个站台小院都摆的满满当当。

阿纳尔率先下车,走几步到跟前和那名工人大叔搭话,非常自来熟:“大叔,今年收成蛮好嘛,在哪座山采的,卖出的价格怎么样?”

大叔把头抬起来,这才看见两个年轻人站在前面,高个子形成一堵墙,把斜射落地的太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缓慢直起身,伸出只手竖起晃了晃:“小伙子,借借光,你把我的晒花的光都挡住了。”

江樾比阿纳尔还要高出一个头,双脚杵在那里跟一根电线杆似的,他观察着那些金莲花的样子,被点名才意识到自己挤占了人家那点阳光,忙往边上退了几步。

大叔边继续耙动铺好的花瓤,边腾出功夫搭话:“就在防火站的后山,长得可多了,这还不到落雨的时候,大朵大朵的开着,我也不准备卖,就自己晾干了泡水喝。”

对方看了看停着的车牌,说:“你们是来旅游的吧,隔壁这栋房专门在旺季出租,住的基本都是来玩的,要我说,你们这个时候可赶上了,我这几天上山摘了点菌子,要是晚上有时间,就过来一起吃饭,都是这山里的天然野味,无公害的。”

江樾觉得内蒙古的人都有个特点,就是不管认不认识,都能很自然地结交,或者因为几件小事相熟,或者只是搭句话的功夫,就能立马熟识地仿佛认识了很久一样。

阿纳尔身上就有这种特质。

兴许只是简单客套一下,江樾还在犹豫考虑这句话的真实性,阿纳尔却已经答应,痛快利落。

把车上的东西都卸道屋里后,他才来得及问他:“你怎么就那么答应了啊,没准人家大叔就是随口一说,你这顺坡下驴反倒让人家不好准备。”

“江樾,你社恐啊?”

“不是社恐的事儿,就是觉得不相识的人刚见面就在一起吃饭,不是很对劲。”

阿纳尔坐下托腮思考:“可是这里不一样啊,如果我们当场拒绝的话,反而才是不好,人与人之间开始产生交集,很多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就好像你和我之间,也只不过是普通的当地人和游客的关系。”

“你完全不用顾虑太多,哪怕知道其实和这个人之间不过是短暂的接触,也明知道对方可能会在以后的日子里销声匿迹,就像坐公交车,总会有不断的人上车下车,你不需要思考上一段同行的人下车后会怎么样,也没必要觉得下一段自己会不会下车,只要享受当下同行的时间就好了,因为人就是由很多回忆组成的。”

“这样吗?”

江樾沉默片刻,没再继续和阿纳尔纠结这个社不社恐的问题,把行李箱的物品依次摆放出来后,他发现整栋小楼的通风条件不错,基本的设施也有,虽然不像酒店里那么服务齐全,但很有生活气息。

饭点之前,两人提着道上买的水果下楼,大叔在厨房里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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