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官员的马车都停至宫门两侧等候御驾。
负责皇家出行的仪卫被分配到各车舆前,先行的自然是帝王龙驾,华盖金雕,宝车镶珠,四面丝绸随风荡起,说是仙舆欲飘也不为过。
龙驾之后跟着太后和皇后的凤驾,再往后为皇子和公主的玉驾。玉驾之后还有一长串马车载着天子和其他贵人在宫中的惯用之物。
皇家出行队列之长,光从宫中出来就足足用了半个时辰,端的是富贵显荣,雍华无双。
整条长队仪仗肃整,宿武卫通身黑甲,气势压迫,护行两侧。
漓国百姓已经有两年没见这么大的阵仗,不由面色惶恐地退至路边,龙驾所过之处,自觉俯首跪拜。
翡微记得绿珠曾对她说过。
漓国和月国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两国。两国常年相争无果,战事屡起,百姓皆苦不堪言。当今的漓国皇帝在二十六岁登基,用了三年韬光养晦,暗暗募兵养将,终于在十二年前大胜月国,不仅为漓国赢来了黄金万两和月国皇子为质,更为漓国的百姓赢来了十二年的安稳日子。
如今虽然依旧有周边小国屡犯边疆,但对漓国来说不过都是小打小闹,与从前月国带来的威胁全然不可相提并论。
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对帝王就会心生景仰。
如今来看,这位漓国的皇帝也算民心所向。
不过翡微隐约记得师兄曾对她说过,一个国家如果既无外患也无内忧,长久存于平和,那便极有可能忘忧沉安,最终迎来覆灭的结局。
宫里的队伍走完了,接下来仪卫会根据事先拟好的官员排列顺序依次引各家马车跟入队伍。
凌兰撩起窗幔一角,透过缝隙往外望了望,道:“果然又是谢家先行。”
谢家祖上有从龙之功,封从一品公爵,世袭六代。虽然后来在时间的长河中无可避免的经历了家族的起起落落,但到了谢太傅一代又呈蒸蒸日上之态。
谢太傅曾在当今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任太子少师,而后升至上公正一品,太傅头衔虽无实权,却为文官之首,且皇帝对谢太傅素有敬重之心,对谢家尤为恩泽隆重,任谢家长子为礼部尚书,二子为前锋统领,长女为皇后。可谓是从文到武,从朝堂到后宫,都有谢家的人身居要位。
陪行官眷不乏世家望族,但由谢家先行倒在众人意料之中。
而凌家世代忠良,大多凌家男儿战死沙场,皇帝有心体恤,同样格外照拂。
谢家马车之后,紧跟的便是凌家的马车。
说是凌家马车,其实是皇帝恩赐的双辕马车。
时隔两年的久违出游,又正值帝王久病痊愈,龙体康佳之时。帝心大悦,不免要施展一番圣恩旷典。前往宣和园的日子一敲定,皇帝便赐下了特制的双辕马车给凌谢两家,专门用于这次踏青游园。
帝王恩赐,哪敢不用。不仅要用,还得大张旗鼓的用,这才显得皇恩浩荡,为人臣者感恩不尽。
像凌谢两家这样位高权重的身份,要说双辕马车也不是没有,只是比起宫中特制的马车还是稍逊一些。
御赐的马车比寻常马车更加宽阔高大,车前以四匹骏马为驾。
从外看木色深沉,黑金木为架,简洁大方又不失尊贵。马车里面也颇多讲究,丝绸为幔,雕纹精巧,柔软的绒毯铺于脚下,往中间一踩,还能拉出一个收纳茶具的小柜,柜下木片往两边一拉,还能充当案几,可谓巧思。
不知何处挂了香包,人一进来,香尖细细,阵阵扑鼻。
凌兰放下窗幔,倚在车上想了许久,才琢磨出是何香:“香气沉敛而香意绵长,莫不是皇家独供的‘百里千濯香’?”
魏春华听都没听过这个香,闻言使劲嗅了嗅,的确是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
“兰儿,你刚刚说这是百里什么香?”
凌兰难得一改平日娇柔,眉宇间神采飞扬,看得出对这次游春很是期待。
她兴致颇高,拉着魏春华一通解释:“娘,我也是之前在十一公主的赏花宴里听到的,说是宫里有一种特别的香,香气百里可闻,千濯而不落,名为百里千濯香。此香极为难调,份额不多,便是后宫有位份的妃子也未必能用得上。想不到如此难得的香,竟被直接用来熏马车,当真是奢侈得很。”
魏春华一听乐得合不拢嘴,“这说明咱们凌家受皇上重视!”
凌兰笑着附和。
母女俩在一边有说有笑,另一边却安静的突兀。凌兰稍一偏头,见翡微闭着眼,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宛若老僧入定。
凌兰心想,凌棠这性子变的,还真是看过几次都觉得不适应。
她眼眸在翡微脸上转了一圈,正盘算着挑个什么时机开口,突然自己这边的窗幔被人从外挑起。
凌兰一惊,御驾在前,又有宿武卫护守,在此队列中哪个不是数一数二的高门贵女,何人如此不长眼,竟敢惊扰将军府的车舆?!
待看清来人,凌兰不禁讶然:“二哥哥?!你怎么来了?”
不长眼的来人正是凌家二郎——凌武卓。
凌武卓身为护都统领,需得亲送圣驾出城。他领着一小队亲卫兵立守城门口,目送长队出了兴阳,才一个人打马上前,行至自家人所乘的马车旁。
他淡淡应了声,对魏春华点点头,随即看向坐在里头的翡微:“父亲担忧四妹不懂规矩冲撞了陛下,特嘱我来言教。”
翡微睁了眼,凌武卓一句废话没有,张嘴便是:“若遇帝后,侧身避让行跪礼,垂目颔首,不可直视。遇太后同理。如遇皇子公主,行半跪礼,言辞恭敬,不可无礼。宣和园乃皇家园林,入内后不可喧哗,不可肆意指使宫人,不可乱行。时刻谨记举止端庄,穿衣得体,谨言慎行……
翡微:“……”
想起她出发前一天,凌国双和魏春华留下她再三叮嘱规矩,如今又有凌武卓专程跑来再说一遍。看来当初凌棠在皇宫强抢美男的事迹,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早知如此,当初为何不对凌棠多上上心。
不对,可能正是因为那时候没上心,所以现在才会对她“格外上心”。
凌武卓见她没反应,语气中便带上少许压迫,凝眉道:“我说的,你可记住了?”
翡微点头。
凌武卓却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把我刚才所说重复一遍。”
翡微:“……”
她偏头想了想,总结:“别出门,别见人,别说话。”
凌武卓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半天,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虽然她回答的一个字也没对上,但意思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马车徐徐前驶,出了兴阳城,很快驶入成片青草相连之地,草尖柔软如茵,春风拂过,如一片翠绿的绒毯轻轻浮动。往远望,隐约可见远山群景,起起伏伏,绵延不绝。
凌兰和魏春华久居内宅,望见这般辽阔景致顿时觉得心旷神怡,浑身舒畅。
凌兰欣赏了好一会儿窗外景致才放下窗幔,一回头看见翡微又开始闭目养神。
她心思微动,压低声音与魏春华道:“娘,我瞧前面谢家的御赐马车乃是金丝楠木做制。这金丝楠木细密瑰丽,乃木中珍品。其纹理自带金丝,阳光一照便如那黄金绸缎般光泽耀人。我方才远远看了眼,果真不假。”
魏春华翻了个白眼,语气发酸:“看来咱们将军府再受皇上重视,也不如那谢家风光。”
凌兰叹了口气,轻声道:“咱们凌家虽有贵妃娘娘正值盛宠,但皇后娘娘出自谢家,于情于理,皇上更重视谢家也是自然。”
魏春华亦叹气道:“只可惜贵妃娘娘进宫这些年肚子一直没动静。皇后娘娘的大皇子虽不幸夭折,但不还有个五皇子。要我说,这女人地位再高,都不如有个孩子傍身来的稳妥。”
凌兰不置可否,“后宫有皇后娘娘,朝堂有谢太傅和谢尚书。我听说谢三公子文采绝顶,是状元之才,恐怕谢家真正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只可惜兄长与谢二姑娘没有缘分,否则何尝不是一桩好姻缘。”说罢,她眉眼微垂,白皙的脸上便透出一丝惋惜之色。
说起这事,魏春华也是一肚子酸水,“也怪你大哥当初拖拖拉拉迟迟没赶去谢家下聘,俗话说夜长梦多,这话一点也不假。想当初你哥哥也是得了谢太傅点头的,谁能想到这一耽搁一下碰上你四姐的事!谢太傅对家风尤为看重,咱们凌家的臭名声闹得满城皆知,你大哥与谢家的婚事也算是彻底没指望了。”
凌兰轻轻摇了摇头,“唉,谢家这样的家底若能与之联姻倒是好事,若是不能,怕是日后凌家也需看谢家的眼色。”
“唉……”魏春华倒不在乎旁的,主要是怕耽误了自家两个孩子的婚事,跟着长吁短叹起来。
翡微坐在另一边闭着眼睛,听她俩你一声我一声的唉个此起彼伏。
不是,她从上车以后一直安安静静修炼,本本分分做人。没招谁没惹谁,怎么你们闲聊还能一个拐弯打她个措手不及。
只是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必须承认,在旁人眼中,败坏了凌家声誉的人是她,搅黄了兄长婚事的也是她。身为“罪魁祸首”,翡微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很有必要安慰一下她们。
她睁开眼,客观道:“那个……你们看开些,名声坏了也有名声坏了的好处。比如这样一来,凌宇乔就可以毫无负担的做个废柴。”
魏春华:“……”
魏春华脸皮一抽,乔儿是她的宝贝心肝,听不得旁人说他一点不好,当即就要发作——凌兰眼疾手快地按住魏春华的手,冲翡微甜笑:“四姐说的也有些道理。”
自从上次凌兰雷厉风行的要了张妈妈的命,魏春华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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