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路晚晚压抑的抽泣声,以及两人交握的、指节泛白的手。
江一尘的目光缓缓从窗外刺目的晨光收回,重新落回路晚晚身上。那眼神里的清明与痛楚交织,如同刚刚从一场漫长而恐怖的梦魇中挣脱。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逸出一声沙哑的气音。
路晚晚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松开他,转身去倒水,动作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笨拙。她小心地将吸管凑到他唇边,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吞咽,喉结滚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让她心跳如擂鼓。
喝完水,江一尘闭眼缓了缓,再次开口,声音虽然依旧低哑,却清晰了许多:“我……睡了多久?”这不是一个失忆者会问的问题。他记得“睡着”这个概念。
路晚晚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用力抹去,声音带着颤音:“不是睡……是昏迷。从昨晚……游戏里,那个BOSS……”
“游戏……”江一尘喃喃,眉头紧蹙,似乎在努力捕捉那些混乱的片段,“……声音……很吵……”他抬手,指尖按上自己的太阳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尖锐之物穿刺的余痛。随即,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自己的双腿,又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陌生感和一种深切的无力。“我的身体……”
“医生说这是正常的!”路晚晚急忙解释,握住他试图抬起却显得无力僵硬的手臂,“神经恢复需要时间,尤其是运动神经!你能醒来,能说话,这已经是奇迹了!其他的,我们慢慢来,一定会好的!”
江一尘沉默着,目光垂落,看着自己无法自如控制的四肢,那眼神复杂得让路晚晚心痛。那不是茫然,而是清醒地认知到自身困境后的沉重。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一番详细的检查后,主治医生脸上也难掩震惊与兴奋。
“江先生,欢迎回来。”医生语气郑重,“从目前的神经反应和你的意识状态来看,之前因创伤导致的神经功能性阻断和部分区域的血肿压迫,似乎在昨晚的强烈刺激下……出现了戏剧性的逆转和吸收。这简直是医学上的一个奇迹!你的高级认知功能,语言中枢,基本恢复了!”
路晚晚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医生。
“但是,”医生话锋一转,看向江一尘,语气带着提醒,“运动神经和部分深层记忆的整合还需要漫长的康复训练。而且,江先生,你缺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生活经历和记忆,可能需要心理疏导来帮助适应……”
“我明白。”江一尘打断了医生的话,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他原本性格的沉稳与冷静,“我记得车祸,记得之前很多事……但之后……”他看向路晚晚,眼神里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然,“很模糊,像隔着浓雾。”
他记得她,记得他们是恋人,甚至记得一些相处的细节,但那些她陪伴他度过的最艰难、最琐碎、最考验人心的日日夜夜,那些他依赖她、她教导他、两人在虚拟世界里并肩作战的点点滴滴,在他此刻清明的脑海里,却只剩下一些朦胧的光影和感觉。
路晚晚的心微微缩紧,但随即又释然。只要他醒了,只要他认得她,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找回来。
“没关系,”她握住他的手,笑容带着泪,却无比坚定,“你回来了,就好。其他的,我慢慢讲给你听。”
江一尘凝视着她,看着她明显消瘦的脸颊,眼下淡淡的青黑,以及那双盛满了疲惫、担忧,此刻却被巨大喜悦点亮的眼睛。他反手用力回握,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沉沉的、包含了太多情绪的叹息:“辛苦你了,晚晚。”
这时,接到消息的双方父母也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江母一进门,看到清醒的儿子,听到他清晰地喊出“妈”,当场便失声痛哭,几乎晕厥。江父也是红了眼眶,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不住地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路父路母同样激动万分,看着相拥的两人,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在一片激动与混乱中,江一尘的目光却始终大部分时间停留在路晚晚身上。他看着她和父母交谈,看着她细心地向医生询问后续注意事项,看着她因为他的注视而偶尔回望过来,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带着点羞涩的笑容。
他的记忆仍有大片的空白,但他清醒的理智和残存的情感本能都在告诉他,这个女孩,在他迷失于黑暗的漫长岁月里,是如何用她单薄的肩膀,为他撑起了一片天。
当病房内暂时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江一尘靠在升起的病床上,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开口,问了一个让路晚晚猝不及防的问题:
“晚晚,”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一种急于确认什么的迫切,“我们……订婚了吗?”
路晚晚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酸涩直冲鼻尖。他记得他们相爱,却忘了他们曾那么接近幸福,忘了那场中断的仪式。
她用力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枚他一直戴在脖子上、由她代为保管的订婚戒指,递到他眼前,声音哽咽:“当然。你看,戒指还在。只是……还没来得及完成仪式,就……”
江一尘的目光凝在那枚素圈戒指上,久久没有移开。他伸出手,指尖有些颤抖地触碰着那冰凉的金属,仿佛在触摸一段被迷雾笼罩的、珍贵的承诺。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路晚晚,眼神里之前的迷茫和不确定渐渐被一种重新燃起的、坚定的光芒所取代。
“等我好起来,”他握住她的手,将戒指连同她的手一起包在掌心,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我们把它完成。”
窗外的阳光愈发炽烈,彻底驱散了清晨的薄雾。
他脑中的迷雾尚未完全散尽,身体的枷锁依然沉重。但最重要的那颗引路的星辰已经重新亮起,照亮了他回归的路。
晨光,这一次,是真切地刺破了迷雾,落在了他们交握的双手上,落在了那枚象征着未完承诺的戒指上,也落在了他们即将共同面对的、充满挑战却也充满希望的新生之上。
康复之路,从这一刻起,才真正进入了新的阶段——一个他清醒地、主动地参与进来的阶段。
江一尘的苏醒,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医院方面组织了更精密的检查,MRI影像显示,之前那些顽固的淤塞点竟真的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疏通迹象,受损的神经通路如同早春的冻土,在惊雷过后,悄然焕发出微弱的生机。医学团队在震惊之余,迅速为他制定了一套全新的、更为积极的康复方案。
然而,清醒,并不意味着轻松。
江一尘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矛盾的牢笼里。他的意识是清明的,能清晰地思考,能组织语言,尽管还有些迟缓沙哑,能认出每一个人,记得起绝大部分的过往。可他的身体却像一个生锈的、不听使唤的机器。简单的抬手、屈腿,都变得异常艰难且充满挫败感。每一次试图发力,换来的都是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和神经末梢传来的、如同针扎般的酸麻刺痛。
更让他无措的,是那段空白的记忆。
他看着路晚晚,知道这是自己深爱并订婚的恋人,心底涌动着熟悉的爱意与依赖。可当他试图去回忆车祸后的具体细节——她是如何守在他病床前,如何教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他们之间那些无声的默契是如何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脑海却只有一片朦胧的暖色光晕,具体的画面支离破碎,难以捕捉。
这种“知道”却“记不起”的感觉,比完全的遗忘更让人焦躁。他像是一个拿着残缺地图的旅人,知道目的地,却丢失了最关键的路段。
清晨,物理治疗师来到病房,帮助他进行床上的被动活动和简单的肌力训练。江一尘紧咬着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用尽全部意志去调动那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肌肉。
“放松,江先生,不要对抗,感受肌肉的拉伸。”治疗师温和地引导。
放松?他如何能放松?他迫切地想要重新掌控这具躯体,想要填补那段空白的时光,想要尽快摆脱这无能为力的状态,成为一个能保护她、而非拖累她的人。这种急切,反而让他的肌肉更加紧绷,进展缓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258xs.cc】